马车回到周府,白桃下了车,再次被送进客房。
门扇合上之后,落锁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见不到父兄,好友被囚,她自身难保,白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算是逃出去,她又该去哪里?
无人时,身上的痛处才慢慢地传来,白桃提起裙摆去看,才发现膝处已经磨出了一块血印子。
在这几日间,她浑身上下已经折腾出好些印子。
新伤旧伤交错,白桃神情漠然,松开了裙角。
日常有人给白桃送饭,无论做什么,她身边总有人在。
他们每日警惕着白桃再闹,却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心思再逃了。
书房内。
缀金的纸张被皙白的手指摊开,露出上面的几个大字:“吾儿,速归。”
沈宴清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叠起来。
青年夹起纸张,一伸袖,就着灯台上的烛火点燃了信纸。
火光明灭映照,沈宴清恹恹地松了手。
一旁的凌温书吓了一跳,这可是宫中送来的信件。
殿下他烧了自己父亲、当今皇帝的亲笔信。
凌温书的音节卡在了喉咙里,良久他才回过神来,问道:“殿下,京中事态紧急,可要即刻启程?”
“不急。”沈宴清回答,“等这边的事安排完。”
青年提起笔,蘸了些许墨汁,忽然一顿:“这几日她很安分?”
凌温书楞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回答道:“近日,没有听到别的消息。”
沈宴清微微迟疑了一下:“人还在?”
“还在。”
沈宴清顿然有些沉默,笔尖微顿,写了两个字,便撂了下来。
凌温书看着殿下的动作,弱弱地问了一句:“殿下要去看看么?”
“不去。”
沈宴清回答道,随即摊开一本卷宗,不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青年抱着袖子走出书房,凌温书默默跟在身后,似乎并不怎么意外。
已经入了夜,天色已暗,凌温书从下人手里接过灯,为沈宴清领路。
从主屋到客房只隔了一个园子,沈宴清很快抵达客房。
入目的先是没有门的客房,是上次被她砸坏的那间。与之邻近的,则是一间门窗紧闭的小屋。
门扇上,还横挂着一把铜锁。
沈宴清的心情莫名有些复杂,走在前面的凌温书一抬手,示意人开门。
清脆的声音响起,微弱的光洒在地面,露出一点身影。
屋子里并未点灯,暗处漆黑。
沈宴清蹙了一下眉。
凌温书提着灯往里一照,便能看见拔步床上躺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她侧躺着,一只胳膊从被子里露出来。
凌温书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灯,回头等待殿下的吩咐。
沈宴清原本还不知道过来和她说什么,眼下正好,什么都能省去了。
既然人不在,他就应该回去。
沈宴清没有偷看别人睡觉的癖好,他转身走出客房,门在他身后被关上。
锁声再次响起,沈宴清忽然出声道:“不必锁了。”
第二日,白桃醒来时,感觉很亮。
她迷迷糊糊地去遮眼睛,就从指缝中看到了窗户已被人打开。
白桃惊了一下,快速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跑到窗边。
白衣青年负手而立,望着屋檐上的鸟雀。有风略过他的衣摆,让他看起来飘逸出尘。
他就像是清晨的风,微凉,干净。
白桃一时失神,而只是瞬间,青年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转身看来。
四目相对之际,白桃慌乱地将窗扇给关上。
沈宴清:“……”
他慢条斯理地走到窗边,隔着窗子轻叩了一下,问道:“醒了?”
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冷漠。
白桃心想,他不会是要来问什么话吧?
“没醒。”白桃没好气地回答。
沈宴清一噎。
他从晨光初现等到太阳都升起来,她现在居然还说没醒。
沈宴清板着脸道:“我让婢女伺候你洗脸。”
采红和采青捧着水盆进了屋,而沈宴清还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
良久,他终究还是不耐地催促道:“快点。”
白桃不想见他,故意用清水搓了好几遍脸,辫子也拆了又系。
两个女婢早就看出来她在拖延时间,然而她们低着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门扇大开着,门外的青年催促了几遍,却始终没有踏入门中一步。
终于等到两个婢女出来,沈宴清早已失了耐心,连婢女的请安都没有理。
门内,白桃慢悠悠地在桌边坐下,见人还不来,便扬起声调:“进来吧——”
她的声音疲倦而冷淡。
一句话不像是邀请,反倒像是在说:不进就滚。
沈宴清:“……”
青年一时恍惚,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