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高空
下一瞬, 林苏的眼神凝固了。
这、这究竟是……
怎会如此啊！
他和鬼神图中新出现的鬼神大眼瞪小眼。
出现在林苏面前的，赫然是一位穿着金边红艳艳大红袍，方脸大耳, 浓眉朗目, 面白有须，一脸笑呵呵的中年男子。
这，便是家家户户都在拜的灶神。
人称, 灶王爷。
灶王爷身边还跟着两个童子, 各自抱着一个罐子，一黑一白。
林苏在观想出土地神、姻缘神之后, 又成功观想出了灶神，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然而眼前笑呵呵的灶王爷，林苏心里却满是生无可恋。
他承认，他在天上飘着的这段时间里，的确时常感到胃中虚无，腹里空空……
这酸爽，真是谁闻谁知道。
不行，他要无法呼吸了。
这便是灶神身边两个童子抱的罐子，一曰“善罐”，一曰“恶罐”。
观想出灶神之后，他能看到每一户人家的屋子里，都有无形的炊烟袅袅升起。
在林苏的视野里，每一户人家上空扬起的袅袅炊烟，便代表了这户人家的善恶功过，清为主者善，浊为主者恶。
林苏对真实的自己, 产生了怀疑。
第一次施展灶神力量的林苏完全没有丝毫准备，猝不及防就被这熏人的烟火味给呛到了。
御剑飞行什么的, 也许根本就不适合他……
除了这些房屋，林苏俯瞰地面上那一个个来来往往如同小黑点的人们，也能看到他们头顶凝聚成的善恶功过之火。
跟其他观想出高大上神鬼的太清道士们相比, 林苏的鬼神图，显得相当接地气。
尤其是在看到底下的各种美味佳肴之后……
何至于此啊!
总感觉，因为这些鬼神的存在，林苏的修道之旅似乎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走向。
什么“灶神晦日归天，白人罪”、“居人间，司察小过，作谴告者也”……
林苏现在也不奢求自己能观想出什么高大上的神鬼了, 接地气就接地气吧。
等等……
天上，一朵云忍不住开始颤唞。
林苏俯瞰天空下的这片广袤大地，他的视野，也与过去再不相同。
他感觉无数道刺鼻的炊烟带着销魂的滋味，直直冲向他。
但是，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给他观想出一个灶神来吧！
他真的，有这般饥渴吗……
不过好歹他总算是突破了脱凡境后期, 林苏感觉到, 自己的身躯正变得与自然更加贴合，万物的灵性，在他的面前清晰可见。
而孔子则答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为什么这些无形的炊烟还会有味道啊！这一点也不科学！
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烟火气，将林苏熏得七昏八倒，他好不容易才学会了隔离这些气味，从各种刺鼻味道里解放了出来。
隔离掉这些杂乱的味道之后，林苏总算能不受干扰地体悟灶神的力量了。
或青或白，或黑或赤……
这，才是神灵该有的样子啊！
就连他的灵魂似乎都变得轻飘飘的。
这两个罐子里凝聚的，便是每个人做过的善事和恶事，灶神可以通过这两个罐子，来主宰人之生死祸福。
除此之外，灶神，还是庇佑、督察和司命之神。
再看这世界，林苏心中又有了新的感悟，他第一次觉得，天是那么蓝，草是那么绿，空气是那么清新……
林苏：！！！
对不起，灶王爷，我不该嫌弃你的！
你就是我的天命之神！
想想那些文人雅客对灶王爷的描述吧。
人总是对这些随处可见的珍贵事物视而不见，真是让人何等痛心疾首。
林苏有预感，等他再在天上飘一段时间，他的脱凡，恐怕就能彻底完成了。
“灶君受一家香火，保一家康泰。察一家善恶，奏一家功过。”
罢了、罢了。
昔年有人问孔子：“‘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
灶神主火，现在，林苏除了掌握土地的力量外，还掌握了火焰的力量。
甚至在众多道门流派中，还有两部功法是专门用来研究灶神的，分别是玉清洞真部的《太上洞真安灶经》，和上清洞玄《太上灵宝补谢灶王经》。
林苏神念一动，只见离大地遥不可及的高空中，一朵不起眼的云朵旁边，突兀地凝聚出了两个罐子。
看看，连孔子都知道灶王爷的重要性！
林苏如今看灶神这张如白玉般闪闪发光的方脸，怎么看怎么顺眼，比鬼神图第二页的兔儿神不知道英俊多少倍。
甚至连《论语》中都有关于灶神的记载。
酸甜苦辣咸麻……各种呛人的味道统统往林苏的灵魂里冲，若是林苏现在还有人的身体，恐怕早就被这味道熏得鼻子通红、眼泪直流了。
只要林苏将神念聚集到一个人身上，便能通过善罐恶罐看到此人一生做过的善事和恶事，来评判这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总之有了灶王爷，林苏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上当受骗了，这才是真正的可喜可贺！
而成功突破了脱凡境后期之后，林苏再也感觉不到天空对他的束缚了，他想怎么飘，就怎么飘，横着飘、竖着飘、斜着飘……想把自己化成的云朵揉成什么样，就揉成什么样……
于是在地上玩耍的孩子们，就发现天空中出现了一朵奇异的云，上蹿下跳的，一下子变成鲤鱼，一下子变成牡丹，一下子变成老鹰，一下子又变成老虎……然后又像水母一样，一下子放大，又一下子缩小……
孩子们呆呆地看着那朵奇形怪状的云，微微张大了嘴巴，目不转睛。他们全部注意力都被云朵吸引了，连手上的风筝都不放了。
“快看，云！”
“它在变诶！”
孩子们期待地看着那朵云，想知道它还能变成什么图案，谁知那朵云扭来扭去之后，就“嗖”地一下，飞走了。
孩子们发出遗憾的声音，等他们回到家，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们自己看到的奇特云朵时，却被大人们不耐烦地敷衍了几句，以为这不过只是孩子们无聊的幻想。
于是天上，就出现了一朵飘得飞快的云，在一堆慢悠悠漫步的云朵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特立独行。
在地上干活的人们偶然抬头望天，不经意间就看到一朵云像火箭一样“嗖”的飞走了，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看了眼，揉了揉眼睛，等他们再看时，那朵云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尾气都不剩下。
太爽了！
林苏在天上自由地翻滚、翱翔，宛如脱缰的野马，再没有了任何束缚。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朵云，轻飘飘的，无拘无束，跨越千山万水，都在他一念之间。
越过重重山峦、滔滔大江，林苏这种兴奋感才渐渐平复下来，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他享受着清风微微拂过云海带来的舒适温度，不禁感叹，这才是应该是云的生活啊！
之前那种，根本就是他的灵魂被困在了云中，而现在，才是他以身化云。
林苏重获了自由，只是，他依旧无法变回人。
林苏心中有些发愁，不过感受着这难得的清风朗日，俯瞰着云下的万里山河，他难得豁达了许多。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把他困在这里的人没有想杀他，也没有彻底禁锢他修炼，想来总会有脱困的方法。
更何况，他也是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他与游戏中众人的关系了。
想到“破碗一只”曾经邀请他去魏国一游，林苏翻了个身，云朵化作一只白色的大鹏，朝前方飞去。
“哥哥，你看，那里有云诶！”
“笨蛋，那是只鸟！”
“可是……那明明是一朵云啊……”
“笨，哪有云会飞得那么快的，分明是鸟！”
“噢，这样啊……”
林苏不知道飞了多久，突然，他看到前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影，遮盖住了一半的天空，铺天盖地而来。
林苏原本以为是一片放电的乌云，放缓了飞翔的步伐，定睛一看，才发现竟是一群准备迁移的大雁。
这些大雁长得也和一般的大雁略有不同，绿色的眼睛，红色的喙，颈部有金黄色的绒毛，翅膀的边缘，也带有一些金色。
除去这些颜色上的差异，以及它们微微勾起的喙部，这些大雁的样貌，倒也与其他大雁差不离了。
看到这些大雁的特征，林苏便知道，魏国，快到了。
“破碗一只”告诉过他，他所在的那片土地上，居住着一大群绿目红喙镶金边的大雁，是他们那边的特产，仅此一地，绝无仅有，若是林苏飞到哪片地方遇到了这些大雁，那他就离魏国不远了。
想到这，林苏便不再停留，加快了飞翔的速度，朝这些大雁飞来的方向赶去。
他与一只只大雁擦肩而过，大部分大雁都目不斜视，偶尔有一些年轻的大雁，看到林苏这朵奇怪的云，不时会投来疑惑的目光，但还是忍住了好奇心，跟着大部队的步伐，坚定地飞走了。不过，还是有几只刚刚会飞翔的幼鸟，没有抵抗住林苏的诱惑，好奇地围在林苏身边飞来飞去，时不时地用喙戳一戳林苏。
云被戳散了一小块，很快又重新聚起，变得和之前一般无二。
谁知见到这，这几只大雁幼鸟戳得更兴起了，不停戳戳戳，把林苏戳得千疮百孔，整朵云都会漏光了！
“嘎——嘎——”
几只成熟的大雁飞了过来，发出警告的声音。
它们是这群幼鸟们的母亲，来催促幼崽们前行，不要在这里逗留。
大部分幼鸟都在母亲的催促下，最后戳了林苏几喙，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只剩下一只幼鸟还不肯前进。
“嘎——嘎——”
见自己的警告无用，幼鸟执意停留在这里，不肯离去，大雁母亲也不再留恋，转头飞离了这里，跟上了大部队。
很快，这片天空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朵千疮百孔的云，和一只被雁群抛弃的幼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