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看见靳元良,万世通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世通。”靳元良也露出一个微笑。
万世通咧开嘴,两人击了一掌。
没说太多闲话,靳元良就开始问起九公主的事。
“我的确看到了九公主与那太医私会……”万世通迫不及待地将他离开琼林宴偶遇九公主和太医时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接着马不停蹄道,“可是天地良心,这件事真的不是我暴露的!”
这些东西埋在万世通心里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人听他倾诉,他忍不住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我冤啊!”他忍不住委屈道,“要是其他事情我就认了,可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干的!”
靳元良沉吟片刻,问道:“那你可有曾在酒楼里谈论过九公主?”
万世通低下头,心虚道:“当时九公主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别人来找我谈论这事,我就跟着附和了几句……”
“但是我只是附和而已,也没多说什么话,因为一想到九公主我就想到琼林宴……然后我就没了兴致,借故离开了……”
靳元良叹了口气,将朝廷把他的这些附和当作证据佐证他污蔑九公主的事告诉了万世通。
“怎么会这样?”万世通拼命抓着脑袋,揪着自己的头发。
靳元良安慰道:“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接着靳元良又问了当初和他一起在酒楼里的人,万世通揪着头发仔细地回想那些人,一一地告诉了靳元良。
离开的时候,万世通奇怪道:“你怎么一直都戴着官帽,也不摘下来?”
靳元良笑道:“习惯了。”只是最后,靳元良还是没忍住道:“经此一事,你总该长了记性,知道莫要多舌了吧?”
这类似的话靳元良已经讲过多次了,这回万世通总算是听了进去。他讪讪地保证道:“放心、放心,我以后绝不多舌了,谨言慎行,一定谨言慎行!”
靳元良向万世通告辞后就离开了,只是在靳元良转身的时候,万世通隐隐闻到了一股药味。
他刚想问,靳元良就匆匆离开了。
万世通只好闭上了嘴巴。
囚房里又只剩下了万世通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继续呆呆地坐会茅草堆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靳元良离开后,很快就到了晚膳时间。
大牢里,又是那个狱卒来送饭了。
“嘿嘿。”那狱卒看着万世通笑。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万世通不解道。
那狱卒上下打量了万世通好几眼,才惊叹道:“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有这样好的朋友。”
这朋友说的就是靳元良了。
万世通忍不住反驳道:“少瞧不起人了,我怎么不能有了?”接着他又扬起下巴得意道:“元良自然是极好的。”
“是啊,”狱卒感叹道,“居然为你当众冲撞当今圣上,据说头都被圣上用砚台砸了个大洞,流了好多血……还因此被贬谪到了边境苦寒之地,就算这样也无怨无悔,继续为你奔走……”
“若人生中有这样一个生死之交,也不枉此生了……”狱卒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感慨道,突然,他发觉万世通有点不对劲,惊疑道:“你、你怎么了?”
万世通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他脸色苍白,颤唞着声音道:“你、你刚才说什么?”
狱卒:“啊?”他被浑身都在抖动的万世通给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就是那位靳大人,因为你被圣上砸破了头,流了好多血,还被贬谪到了苦寒之地……”
狱卒的嘴巴在一张一合,可万世通却觉得自己耳边什么也听不清了。
他眼前出现了一阵阵重影,一会儿是潭县县学里的学子、一会儿是京城里嘲笑他的人,一会儿是儿时在万府欺凌他的孩童,一会儿是曾经被他说过闲话的人……
黄百山、李教谕、李大少爷……
林苏、靳元良、父亲、祖父、常山叔、万府众人、琼林宴上各进士……
一个个人的面容在他眼前浮现,一个个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妇人舌!”
“妇人舌!”
“妇人舌!”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少爷既饱读诗书,当知道为人应谨言慎行,不可喋喋不休,状如妇人……”
“万大人赐你这字,是希望公子你以后能够谨言慎行……”
“你的确无能,文采平平,相貌不堪,资质愚钝,又无名望,碌碌无为,甚至连朋友都没几个。整日在街头巷角到处荒唐,学作妇人语,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夸夸其谈,还沾沾自喜,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
“废物!”
“往日读到‘沐猴而冠’,大家皆不解其意,正在探讨,恰逢万状元来时,我们终于读懂了这典故的意思,为里面的猴子而发笑,仅此而已……”
“在这之前,那黄百山,可是县学里有名的和气人……黄百山还与你同在一个县学内求学,却被你肆意编排,可见你毫无友悌之心……”
“总之,非礼勿言,少说八卦多看书!不然你再这样口无遮拦下去,迟早要惹出大祸!”
“经此一事,你总该长了记性,知道莫要多舌了吧?”
万世通的喉咙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滞胀,他弯下`身子,张口欲呕,心脏像是被人不停地在挤压攥紧,同时耳边一直传来阵阵耳鸣。
“万世通、万世通,你怎么了?”
渐渐地,万世通的耳鸣慢慢消失了,他终于听到了狱卒在焦急地呼唤。
我怎么了?
万世通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难受极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
却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