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亲传弟子

姜攸宁抬头看了一眼, 颇为惊讶地“咦”了一声。

因为他从苏尘衣身上看见了剑意残存的痕迹。

刚进门的弟子就能凝结剑意了么？

他懒洋洋地一笑，“好, 请这位师弟来登记一下信息。”

片刻后, 同样递给苏尘衣一块弟子令牌后，姜攸宁又凑到了池央面前。

“小师妹，你打算拜入哪座峰头啊？”

万剑宗共有九峰，由掌门和八位长□□同执掌。

池央看向旁边的白枫亭, 微笑着说：“都听师叔的。”

白枫亭将她和苏尘衣带回万剑宗, 但自己并没有收徒弟的想法, 所以只让二人称呼他为师叔。

反观苏尘衣，却是和她截然不同的情况。

处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步履在经历最初的艰涩后，渐渐变得顺畅起来。

小童子止步，道：“两位请进去吧，前面的路我不能过去。”

白枫亭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头疼地捂着额头：“你去什么去, 新弟子那么多, 你在这里继续登记信息！”

他看苏尘衣天赋异禀, 打算让她拜入掌门座下。

如果不能完整地走完这条问心道，即使通过了其他考验，仍然会被退回弟子令牌。

刚进入范围内，池央就觉得好像踩在了什么东西之上，四周的灵压猛地增强，让前行的路变得有些艰难。

苏尘衣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颔首。

池央轻笑：“师兄再见。”

姜攸宁一听，立刻道：“我也去！”

苏尘衣一开始走得十分轻松，但越靠近宫殿的大门，便显得越是吃力起来。

池央愣了一下后，唇边泛开笑意，轻快地说：“那是自然，师兄不嫌打扰就好。”

半晌后，面前的大门终于敞开，白枫亭的声音从里面飘出来：“进来吧。”

等到到达正阳峰时，白枫亭先行一步禀告掌门，将两人留在外面。

白枫亭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转头又看向池央和苏尘衣, 吩咐道：“走吧, 先带你们去见掌门师兄。”

池央点头应是。

苏尘衣这才轻声开口：“若以后修行上有问题，亦可来问我。”

姜攸宁委屈地小声嘟囔：“我去看我爹都不成嘛。”

池央和苏尘衣是破例从外面带来的弟子，并非像别人一样参加层层选拨后留下的。

白枫亭领着两人往着掌门所在的正阳峰而去，路上，犹豫了下还是有些尴尬地说：“宁儿性子活泼, 但没什么坏心眼, 你们以后修行要是遇到什么困难, 可以尽管去找他。”

池央和苏尘衣对视一眼，没再迟疑，并肩往前走去。

而且姜攸宁是掌门独子，全宗门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穿过云间小路，雾气缭绕的丛林后，一座恢宏的宫殿骤然出现在面前。

刚一踏入，就觉得一阵浓郁的灵力伴着风卷来，一扫体内的积沉疲倦。

他瞪姜攸宁一眼, “好好做事, 问这么多做什么。”

两人就那么安静地等待着，气氛却不显得尴尬。

但对池央而言，这样的压力还不算难以忍受，所以她只是皱了皱眉，又很快松开。

顾名思义，是用来考验新弟子的道心。

正阳峰是九座山峰中最为广袤，灵力也最为旺盛的一座。

语气里透出天然的欢欣，好像能够和她相处是件十分值得喜悦的事情。

她声音很轻，如风一般，要不是周围实在太过安静，池央差点没反应过来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想的是，苏尘衣将要拜入掌门座下，那就跟姜攸宁以后是同门了，同门之间相互切磋交流的机会很多。

苏尘衣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而池央一个小姑娘, 更适合跟着女长老修行。

看过剧情的池央知道，这条路叫做问心道，是每个新弟子都必须走一遍的路。

话还没说完, 又被白枫亭瞪了一眼，他只好遗憾地说：“小师妹, 那我们下次再见。”

池央和苏尘衣对他颔首道谢后，往着宫殿走去。

新弟子中肯定有因此对两人心怀不满的，但如果有姜攸宁护着，想来不至于出什么事。

前方有负责领路的小童子，扫了一眼两人腰间挂着的弟子令牌后，对二人示意：“请跟我来。”

只有通过问心道，才算真正能成为万剑宗的弟子。

剧情里提过，苏尘衣之所以后面的路会走得如此艰难，是因为她的天生剑心。

天赋太盛，有时候便是把双刃剑。

它带给苏尘衣别人难以企及的进阶速度，但也意味着在修炼过程中拥有难以想象的难度。

一个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但这是苏尘衣的问心道，别人没办法帮忙，只能靠她自己走过来。

池央十分轻松地走到了门前，但她并没有忙着推门而入，而是站在门边，转头看向正艰难前行的苏尘衣。

不知道苏尘衣能不能听见，她还是轻声开口道：“苏师兄，我在这里等着你。”

苏尘衣的目光飘忽，瞳孔没有焦距，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

她眼睫轻颤，每一步走来，背上都宛若背负着千斤之重。

但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能放弃！

要往前，必须要往前！

她的意识有些难以承受地开始模糊起来，脚下的步伐却依然没停。

冷汗浸透了身上的衣裳，又被风吹干，紧紧地贴着肌肤。

前方是什么，苏尘衣已然不清楚。

但她却知道，自己必须要向前去。

那里，

那里……

“我在这里等你。”空茫茫的苍白中，苏尘衣忽然听见了一道声音。

好像陌生，又好像熟悉。

尾音上扬，沁着甜意似的。

她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抹沾着血色的白，软软地跌倒在她的怀里。

苏尘衣想起来了。

是和伏风老祖对战的那一夜，有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苏尘衣自幼就和旁人不同，因为过于早慧沉稳，很多人甚至都会忘记她的年龄。

包括她的父母。

他们太过依赖她，遇到事情总会第一时间想的是来找她商议。

这些年来，苏尘衣习惯了挡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先站了出来，以守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这种滋味对于苏尘衣来说，显得那般陌生。

可又……让人忍不住沉迷。

苏尘衣猛地抬起了头。

离殿门的距离紧插最后几步，身上的灵压越来越重，她的双眸却倏然明亮。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了少女的身影。

“锵——”骤然，有剑声清鸣在虚空中响起。

与此同时，在苏尘衣身后，青色烟雾凝结成的剑再次出现。

这一次，比在山门前时更加凝练，也更加清晰。

大殿之中，白枫亭正在和掌门对坐下棋。

听见外面的动静，执棋的手轻轻一顿。

白枫亭欣慰地笑道：“不愧是天生剑心。”

只是一条问心道，竟然就已经快越过先天之境。

掌门的容貌仍然用仙术保持着青年的模样，看起来比姜攸宁大不了多少。

如果说姜攸宁是明媚见底的一汪清泉，掌门便是拂过发丝的一缕春风。

他生得眉目温润，身上穿的一袭白衣，更是衬得如匪君子。

听见白枫亭的话，他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外面。

“是啊，”掌门眸光微沉，跟着重复了一遍，“不愧是天生剑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尘衣终于迈上了台阶，走过了问心道。

她身上冷汗涔涔，靠着廊柱平复着微喘的气息。

旁边忽的递过来一方洁白的手帕。

苏尘衣抬眸，对上池央弯着的笑眼。

她顿了顿，道了声多谢后，伸手接过手帕。

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后，苏尘衣手指捏了捏柔软的帕巾。

她看了眼前面的池央，低眸不知在想什么，最终将手帕放进了怀中。

殿门无风自动，向两边敞开。

池央一抬头，就看见里面正在下棋的两人身影。

白枫亭的很是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他对面另一道陌生的人影。

那是万剑宗的掌门。

是苏尘衣未来的师父。

也是将彻底教会苏尘衣什么叫做背叛滋味的人。

池央低下眼眸，做出恭顺的样子：“见过掌门，见过师叔。”

白枫亭看见她便柔和了眉眼，“不错不错，你通过问心道的时间很快。”

时间快并不代表池央的天赋便不行，而是说明她的心思很纯净，精神力凝练，同样是修道的好苗子。

池央微笑：“谢师叔谬赞。”

白枫亭转而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苏尘衣，“尘儿也很好。”

“掌门师兄，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这次去了趟凡间带回来的两个小弟子。”

他指着苏尘衣，“这孩子天赋过人，最适合跟你修行，你看……”

掌门的目光跟着落在苏尘衣身上，半晌，他轻笑起来：“师弟觉得合适，便定然合适。而且，我看这孩子跟我亦有缘分。”

他声色听起来温和，不急不缓，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池央心里吐槽，什么缘分，明明是孽缘。

可惜这段剧情她没办法阻止，哪怕没有白枫亭引荐，苏尘衣这样的天赋，进入万剑宗后，必然会被掌门盯上。

上座之上，掌门还在声色和蔼地问着苏尘衣：“你可愿意入我门下？”

苏尘衣没有第一时间便答应，而是看向旁边的池央。

她问：“池师妹呢？”

掌门一愣。

旁边的白枫亭反应过来，在掌门耳边悄声低语，将两个孩子之间的纠葛大致说了一遍。

掌门若有所思地沉下眼，没多久，便微笑道：“若是这小姑娘愿意，同样可以入我门下。”

白枫亭一怔：“师兄，这……”

他觉得掌门师兄的剑法并不适合池央。

掌门对他安抚地一笑，低声道：“你没看出来吗。”

他望向苏尘衣的方向，“那小姑娘去哪里，他就会去哪里。”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这两人都收在座下。

何况……掌门唇边笑意更深。

有弱点，才更好掌控。

池央一下子变成了所有人的目光中心，她短暂思虑了下，绽开清甜的笑：“池央自然愿意。”

眼下这情况，哪里由得她不愿意。

而且能和苏尘衣在一个山峰也好，这样还能时不时提醒她提防着掌门。

苏尘衣淡声道：“那我也愿意。”

掌门大喜，连着大笑数声：“甚好！甚好！”

他招手，吩咐人带两人去新弟子洞府。

白枫亭连忙跟着恭贺：“恭喜师兄得到两个如此优秀的徒儿。”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不想平白蹉跎苏尘衣的天赋，才会将他推荐给最为信任的掌门师兄。

在白枫亭，以及所有万剑宗的弟子眼中，掌门为人温和，脾气特别好，而且剑术天赋同样惊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师父。

掌门抬手虚扶，摇头笑道：“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而且，我还得多谢你，带回来这样的好徒弟。”

白枫亭心中激荡，“以尘儿的天赋，加上师兄的教导，以后定然能够带领宗门更加强大！”

掌门只是默念着“天赋”两个字，看着苏尘衣和池央远去的背影，笑而不语。

-

池央和苏尘衣被收入掌门座下的消息，立刻被刻在令牌之中，通传遍整个万剑宗。

一时之间，大家都对她们两人感到无比好奇。

此时，两人正跟着领路童子去往自己以后将要居住的洞府。

洞府就在正阳峰上。

每个入门的新弟子都会领到各自的新洞府，因为身份不同，每个人的洞府位置也不同。

两人的洞府自然是位于位置最好的地方，拥有充足的灵气，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坏消息是，离正阳峰主殿——也就是掌门的居所还挺近。

领路童子用羡慕又崇敬的目光看向池央，“到了，请便。”

“弟子令牌中有宗门地图，还有两位需要上的课程的时间表，请注意查看。”

池央心想，还挺智能。

她的洞府和苏尘衣的相隔不算远，算得上是最近的邻居了。

“师兄，明日见！”

池央站在自己的洞府面前，对着苏尘衣找了招手挥别。

苏尘衣“唔”了声。

她看了池央一眼，跟着领路童子继续往上走去。

池央用弟子令牌打开洞府的门，顿时，浓厚的灵气喷涌而来，将人整个包裹。

她想，做掌门的弟子唯一的好处，应该就是能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修炼资源了。

想来苏尘衣的洞府只会比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前期，掌门还没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对待苏尘衣确实极好，甚至比亲儿子姜攸宁还要好。

因此，还让姜攸宁郁闷了一段时间。

不过只有池央知道，那些看似充满关心的温柔背后，都是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

他只是在试图“催熟”苏尘衣。

就像一颗果子，精心照料只是为了最终能够吃下它，品尝最好的滋味。

池央正想着，洞府的门忽然被人叩响。

她起身，手中令牌晃了晃，洞门便自动打开。

门外的人靠着墙，站得吊儿郎当，看见她后就弯起了眼，笑眯眯地喊：“小师妹。”

是姜攸宁。

池央对姜攸宁的心态很是微妙，一方面，因为他爹是掌门那个伪君子。

一方面，因为姜攸宁本人确实十分无辜。

他被教养得很好，并不知道他爹背后里做的那些肮脏事。

就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少爷。

池央收敛心思，面上露出一点微笑：“姜师兄怎么来了？”

姜攸宁笑嘻嘻的：“来找你玩啊。”

“我登记信息的事都做完了，看见你被我爹收为弟子的消息，就过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然而然的欢喜：“你可不知道，我爹这峰头有多冷清，如今终于有人来陪我了。”

整座正阳峰，除了姜攸宁以外，掌门还有两个徒弟。

只不过大徒弟多年前在一场对战魔修的战役中丧生，二徒弟也离开了宗门在外云游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现在多了两个同门弟子，最高兴的就是喜欢热闹的姜攸宁了。

“最重要的是，”他感叹地说，“以后各个峰的弟子间比斗，总算可以让别人去了。”

万剑宗并不禁止弟子之间比试，正阳峰是掌门的峰头，姜攸宁又是掌门独子。

想要挑战他的人可太多了，让他烦不胜烦。

偏偏又不能拒绝，不然就会被扣上个怯战的名头。

如今总算“后继有人”，姜攸宁心想，再遇上这种事就把苏尘衣那个小白脸推出去。

至于小师妹，当然是用来护着的了！

“对了小师妹，”姜攸宁喊得亲热，“你还没好好逛过宗门吧，走，我带你去看看。”

池央觉得能了解一下万剑宗也不错，正准备同意，忽的想起了什么。

她抬头问：“我们能叫苏师兄一起吗？”

姜攸宁心里其实是拒绝的，他只想和小师妹一起玩，带上小白脸是怎么一回事。

可对上池央的眼，他又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而且他也确实没什么理由不带上苏尘衣，毕竟算起来，他是两人的师兄，合该照顾他们的。

他撇撇嘴，大方地表示：“好，一起便是。”

姜攸宁又神采飞扬起来：“今天就让师兄带你们好好转转宗门！”

他拿起自己的弟子令牌，指尖术法闪动。

很快的，另一头，苏尘衣的弟子令牌便亮了起来。

她拿起，听见姜攸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苏师弟，我们打算逛逛宗门，你要来吗？”

苏尘衣敏锐地捕捉到了“我们”这个词，她思衬着，问：“师妹也在吗？”

听见她的问题，那头的池央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我在。”

“好，”苏尘衣很快回复，“我去。”

姜攸宁有点遗憾地应道：“行，我们在小师妹洞府外等你。”

池央身上已经换上万剑宗的弟子服，不得不说设计衣服的人还是挺有审美。

女弟子的裙衫是淡淡的粉色，行动飘逸，像是天边若隐若现的烟霞。

男弟子们的则是干净利落的淡蓝劲袍，腰间用一条云纹镶宝石的腰带扣着，显出腰身的线条，衬得人宛若挺拔的玉树。

姜攸宁正夸赞着池央：“小师妹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那边苏尘衣步伐不急不慢地走来。

她身上同样换了身新弟子服。

苏尘衣身量纤长，一身男装被她穿来同样有种别样滋味。

柔和与刚烈融合得恰到好处，淡蓝色的衣袍显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

她抬眼朝两人看过来，便胜过这四周的云雾林深。

池央笑起来，说：“苏师兄这身更好看。”

姜攸宁嘴角一抽。

明明他和苏尘衣的是同样款式的衣裳，怎么感觉他穿起来就没有苏尘衣好看。

可恶的小白脸！

“走吧，”姜攸宁轻哼一声，“先带你们去明日要上课的地方看看。”

池央看见苏尘衣以后，就朝她跑过去。

“师兄的洞府如何？”她没话找话。

苏尘衣瞥她一眼，收回目光轻声说：“尚可。”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沉默下来，她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