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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大寒(高虐预警)

“摄政王,想清楚了再说话。”一道传音突然在嵇宴的耳边响起,藏在暗处的人轻笑了一声,“此事仅是你一人因果,你既然以选择一人赴死,何必再牵连旁人。”

殿内很安静,嵇宴目光落在沈执清的脸上,像是想要看人良久,“是孤。”

沈执清笑了一声,“嵇宴,你……你是不是故意在跟本相说的气话。”

之前也是那样,两个人见面每次都是针锋相对不是互怼就是互看不顺眼,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更胜一筹。

嵇宴拂袖转过身,“从孤这滚出去,孤还能留你一命。”

“你以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沈执清不退反进,“现如今南梁帝不理朝政且对你信任有佳,你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一个没有意义的事情?”

如果是嵇宴的野心,那这么多年,嵇宴却一次都没有有这个苗头,可不是野心……

沈执清眯起了一双眼,将目光落在了嵇宴的背影上,“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破空而来一把长箭擦过嵇宴的身侧直逼沈执清而去,沈执清面色一变不得不向后猛地退去。

立在原地的嵇宴猛地转过身从袖中伸出的手一把将那长箭握住,惯力让嵇宴的虎口被撑烈,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地上,而长箭的箭尖堪堪停在了沈执清眉心寸许之地。

嵇宴深吸了一口气,“沈执清,孤说了,滚,否则孤就杀了你。”

他甩手将那长箭丢在地上,将染了血的手拢在了宽大的袖子里,转过身去。

沈执清盯着嵇宴的背影,拔出了手里的剑,而剑尖则是指着对方,“嵇宴,若真的是你,我会杀了你。”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颤,就连那双眼都染了些许的红,“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要反?”

嵇宴:“是。”

沈执清:“好。”

身后的风雪卷进殿内,吹动着沈执清身上的衣袍翻飞而起,“从我接手相位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会护佑这天下,食君之奉,忠君之事。”

“你一人野心,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剑尖抵在后背,嵇宴闭上眼睛,“孤在相爷的眼里本就是个佞臣,不是吗?”

沈执清的喉间滚动,半晌也没有说话。

嵇宴转过身,那剑便直指了胸口,他旁若未觉,而是将目光落在沈执清身上看了良久,久到仿佛跨越了时空,亘古而又遥远,“希望相爷永远也不要忘记自己说的事,也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初心。”

沈执清皱紧了眉头。

不知为何,今日之事让他总觉得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他知道了……

嵇宴若是要反,为什么这偌大的流云台空无一人?为什么摄政王的主力军不是围困皇宫而是在他的相府……

沈执朝着四周望了一眼,猛地回头,“嵇宴,扶风呢,你……”

清冷的流云台,烛火长明。

长剑入胸,滚当的血溅在了脸上。

沈执清眼前被挡了一双手,他看不到他的脸更看不见嵇宴的表情,只觉得那双附在眼睛上的手越来越冷。他长睫颤动,声音于风雪之中问出声,“嵇宴。”

“为什么?”

为什么要自杀?

烛光之下,那人玄色的衣衫上的纹饰如流光拂过眉眼,平日沈执清觉得华贵,此时他却觉得很是刺眼,心脏某处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让他的呼吸一窒,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嵇宴将拢在袖中的手轻轻的碰上沈执清的脸颊,将溅在他脸上的血抹去,“沈执清,别脏了手。”

沈执清眼眶有一瞬间的发红,他抬手将嵇宴的手挥开,低呵了一声,“为什么!”

两个人就算是在这打一架,他也未必能杀了他!可对方却是没有任何的反抗,甚至没有任何的辩解……

一个谋夺篡位之人,为什么最后会选择独自赴死?

嵇宴看着自己的手,咽下了口中腥甜,“沈执清,孤只问你……只问你一句话。”

“是不是从孤杀了林景殊的那一刻,你就想杀了孤?”

沈执清抿唇,“是。”

“景殊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你在滥杀无辜。”

嵇宴:“你就这么喜欢他?”

“是。”沈执清想到莲巷的事情,垂下了一双眸子,“他一路相护,我与他已……私定终身。”

沈执清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嵇宴给一把攥住,沈执清抬眸,正对上嵇宴的眸子。

如狼扑食欲咬断他的脖子。

沈执清心头一跳,那股子没来由的不对的感觉再次从心底涌了上来,“嵇宴……你……嵇宴!!”

面前的人倒在了地上,沈执清面色一变,他刚想要上前,原本冷清的流云台瞬间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士兵举着火把闯入,混乱之中沈执清被赶来的雍玦给拉开。

周遭的声音很乱,沈执清像是有些听不到了,他只是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倒在地上的人,看了良久,直到……雍玦出了声。

“摄政王以权谋私,试图谋反,现褫夺其封号……”

“等等。”沈执清说。

雍玦的声音一顿,转过身看向沈执清,“相爷还有什么话要说?”

沈执清皱紧了眉头,“这件事,臣觉得尚有……”

雍玦:“相爷斩杀叛党有功,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

沈执清:“君后!”

雍玦将目光落在身后的禁卫军身上,“还不护人下去。”

有几个人上前来要将沈执清给带走,被沈执清给挥开,“本相自己会走。”

禁卫军统领冲着沈执清比了个请的手势。

沈执清迈步离开之时,身后传来宫中内侍的话。

“君后,这摄政王的尸体您看……”

“一个叛党的尸体你还想葬入皇陵不成?让人丢去乱葬岗,别丢了皇家的脸面。”

沈执清出了大殿,胸口有血气翻涌,他推开扶着他的人,立在殿外吐了一口血出来。

“相爷!”

沈执清捂住胸口,“我没事……”

几个士兵刚想走上前,沈执清却是冲着人挥了挥手,“不必跟着我了,我自己回去。”

几个士兵却是面面相觑,“可是……”

一惯好脾气的沈执清第一次冲着人低呵出声,“我说了!别跟着本相!”

在沈执清的怒喝之中,几个人当真就没有再跟。

沈执清握着剑有些踉跄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头顶的雪还在下,长街之上纷乱,而他穿行再人群之中,却像是个行尸走肉。

等到浮春寻了人出来的时候下了一跳。

面前的人身上血迹斑斑,拖着长剑从雪中而来的身影像是个孤魂野鬼。

浮春:“相爷!您这是怎么了?”

沈执清一把抓住浮春的手臂,“姑姑,嵇宴死了。”

月光之下,浮春有些发愣的看着沈执清发红的眼眶,“相爷……您这是……哭了吗?”

沈执清伸手抚过脸颊,感受到手指之上沾染上水渍,就连自己都有些楞神。

明明嵇宴是叛党,人死,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这么难受……

浮春:“相爷,摄政王谋逆也是我等始料未及之事……”

“姑姑。”沈执清的声音一顿,再次开口,“我觉得事情有蹊跷……”

浮春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相爷,您是说……”

沈执清强撑着仅剩的精神,握紧了浮春的胳膊,“姑姑,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浮春:“相爷您说。”

沈执清:“姑姑,帮我……帮我去乱葬岗,把他的尸体给带出来……”

虽不求葬入皇陵,但只求魂有归处。

沈执清将嵇宴的尸骨葬于了京郊白塔寺的密林之中,那里虽不如皇陵之中的富贵,但好歹清净,沈执清手执了一把十二骨的油纸伞站在墓碑旁,目光落在了面前无字的墓碑上,“嵇宴,当日你是有苦衷的,对吗?”

事情发生不到一月,新历八年冬,南梁帝病重,君后雍玦被人从行宫之中赢回了皇宫,自那日之后,雍玦改年号为崇德,临朝称制。

一年之后,沈执清于大寒前收到了一封陌生的来信,而信中所述内容,正是一年前之事,当晚,沈执清持剑闯了宫,剑指雍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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