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直默默吃饭的容溪放下碗筷,他轻声道,
“我与你们走就是。”
德喜虚伪作揖“奴才谢谢容公子了。”
翠觅和阿桥还想再拦,却听容溪说“你们回去歇着。”
他看出翠觅似乎想起梅园的事情,想要故技重施,只见容溪冲她摇了摇头。
“听话。”
眼见着容溪跟着他们走,翠觅和阿桥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天色已晚,北风吹着房檐细碎的雪,一股脑的往人脖颈里钻,冻得一众穿着薄衣的内侍不断的吸气。
德喜看了看穿着厚裘的容溪,上下打量两眼,道“容公子,你等会要舞剑,这大裘穿着也碍事,不如现在就脱下来吧。”
容溪淡淡道“德喜你在宫里待多少年了。”
德喜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得意道“可别容公子待的时间长些,有五年了。”
“臣子貌丑,怕大喜的日子冲撞了各位贵人。”
容溪笑了笑,将厚裘的绳子系紧“除非你硬要扒,否则为了能够在宫宴上拿的住剑,我是不会把衣服给你的。”
他用手慢慢的触碰容溪脸上的痕迹,随着力气渐大,容溪察觉到痛,于是又后退一步。
“是。”
临走前,容溪又故意重重咳嗽几声,引得诸位美人嫔妃吓得纷纷乱窜。
只有孙美人看到容溪,一脸欲言又止。
令人没想到的是,宋郎君缓缓离席,走到容溪面前。
此话一出,宋郎君脸色当即一变,那只碰过容溪脸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之中。
宋郎君声音温和极了,似叹似怜“皇上最爱美人,你变成这样皇上肯定很是痛心。”
回头一看,正是眼眶通红的孙美人。
名贵妃道“把面纱摘下来。”
“臣子安分守己的待在裕庆宫不敢生出一点僭越异心。”容溪目光沉静,道“不过是听闻要给娘娘舞剑道喜这才前来叨扰,若娘娘不喜,臣子就先行告退了。”
名贵妃厌恶的挥手“退下,快退下。”
这也让宫宴喧哗起来,“传染,怪不得咳血,天哪!”
“这种人就是不吉,怎可久居宫中!”
容溪退后一步,他却上前一步。
“这,这怎么这么可怕。”
夜色中,一顶轿子里的人将窗幔合上。
名贵妃闻言也用手绢捂着口鼻,满脸反感“容溪,你明知道你这病传染,你还前来赴宴,到底是何居心!”
他捂着嘴重重咳嗽两声,轻轻咬了下腮帮的肉,下一秒众人就看到他的嘴角竟然咳出了血。
“我可不像变成他那样,快让他走吧。”
内侍小心问道“太子殿下,咱们走吗?”
容溪行礼道“参见名皇贵妃,参见宋郎君。”
德喜不耐道“你当你还是主子呢,你把面纱一摘,怕是连我都不如,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他这才轻轻戴上面纱,嘴角勾起一个笑,行礼道“那臣子告退。”
“晦气。”
霍如桢道“孤也去给名皇贵妃贺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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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容溪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的容溪款款而来,三三两两,都在窃窃私语。
“容哥哥!容哥哥!”
“像鬼一样。”
“哎呦,听听,都听听。”一直在等着容溪出现的宁贵嫔终于找到机会落井下石“这曾经的第一美人说自己貌丑,这可真是……”
容溪闻言轻轻揭下来自己的面纱,只听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声喊可怕。
孙美人吸吸鼻子,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容溪手里“容哥哥,我,我这些日子一直不敢去看你,我害怕她们会以此欺负我,你不要生我的气。”
容溪刚走不远,就听到有人叫他。
“这,这也太可怕了。”
“五年时间都没教会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道理吗。”
名贵妃哼笑道“都说你毁了容,把皇上吓得连夜跑出了裕庆宫。本宫倒想看看,你这到底是这变成了什么模样,摘吧。”
“若娘娘们想见,臣子愿意摘下面纱。”容溪淡淡道“只要娘娘们不怪罪我惊扰到就好。”
“臣子也不知道这病传不传染,郎君还是离臣子远些吧。”
容溪活着走出来宫宴,这让一直等着看容溪笑话的德喜心下觉得有些不安。
一股冷风吹来,德喜往容溪身上吐了口唾液“什么好东西,你德喜爷爷我稀罕似的!”
容溪道“孙美人,你怎么出来了。”
容溪摇头笑道“你也在宫中举步维艰,我怎么会怪你。”
孙美人露出个笑,“这个是我这些年攒下的钱,我听说他们断了你宫中的煤炭,这马上要过年了,没有煤炭可怎么活呢。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不够我再给你凑。”
容溪心下十分感动,将银子又好好塞回孙美人手里。
“你忘了我是从王府来的,又怎么会缺银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把眼泪擦干净,快快回去吧。”
孙美人着急道“可,可是……”
“不用担心我。”容溪拍拍她的手“照顾好自己。”
孙美人拗不过容溪,只得赶紧回到宫宴,容溪也看着孙美人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往裕庆宫走。
然而刚回头,就听到一声熟悉的阴阳怪气。
“哎呦,了不起,虽然皇上不养你,还能让皇上的妃子心甘情愿的养活你。”
容溪定睛一看,看到不知道来了多久的小太监阿嘉。
“阿嘉?你怎么在这?”
霍如桢道“太子给名皇贵妃道喜,我也跟着来了。”
容溪点点头,看他脸上没有伤,道“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又道“你这是又偷懒,怎么不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着。”
“那么多人,哪里用得到我呢。”霍如桢看着容溪的脸,眉头微蹙“面纱摘了,我看看你的脸。”
容溪无奈“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看到我的脸,难不成我除了脸就不剩什么了?”
霍如桢上下打量他的脸,想起什么,道“你腰很细。”
容溪白他一眼,转身就走,却没想到霍如桢却跟在他身后。
容溪不解“你不在太子跟前当值,跟着我作甚。”
“太子跟前有人,用不到我。找不到我,也不会罚我的。”
容溪点点头“那没想到太子殿下脾气不如传闻所说啊。”
“传闻?你听到什么传闻?”
虽然与阿嘉算是朋友,但是容溪也不敢随意议论皇室,只随意道“听闻太子今年才十八,长得很是英俊,博学多才,足智多谋,很受皇上喜爱。”
“呵。”霍如桢冷哼“你说的这些只有两样对的上。”
“什么?”
“年龄。”霍如桢坏笑道“还有英俊。”
容溪淡淡的哦一声,继续往前走。晚间风雪渐大,容溪有些提不上力气。
霍如桢看了看他道“我背你?”
容溪连连挥手“不用,不用,你快回太子殿下跟前当值吧。”
“别废话,雪越下越大,等你走回去,八成天都亮了。”
霍如桢蹲在容溪面前,道“快上来,若不是以后再有家书我是不会给你送的了。”
容溪知道阿嘉的脾气,自己的身体的确是不行,想了想还是让阿嘉背起了他。
容溪道“我觉得你长高一些,第一次见你好像没这么高。”
“那是当然。”
霍如桢背的很稳,昏暗雪地里,二人不说话,只有嘎吱嘎吱的踩雪声。
透着淡淡月色,容溪看到阿嘉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于是用手轻轻给他捂住。
这个动作倒是让霍如桢差点把容溪扔到雪地里。
他恶声恶气,像只被挑衅的小狼“把手拿开!”
“你背我,我给你捂捂耳朵怎么了。不让捂,你把我扔下吧,我自己走回去。”
霍如桢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