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赵武和郑家父子,还有当年的边军大败,郑太皇太后的怒火就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冰水。
从头凉到心。
可不就被拿捏住了痛处短处?
郑太皇太后面色僵硬了片刻,不得不放低姿态,声音也放缓:“这事没有确凿的证据,岂能只凭推断便定罪。”
“说不定,赵武在豫州军只是凑巧。郑宸逃去豫州军,也是碰巧了。”
姜韶华一脸无奈:“祖母说这样的话,我自然是信的。可满朝文武能信吗?一个凑巧,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郑太皇太后被噎了一下,语气愈发缓和:“你是天子,”
你说的话,他们谁敢质疑?
姜韶华淡淡道:“天子的威信和权力,要用来治理朝政,不是用来庇护罪臣的。”
郑太皇太后:“……”
崔渡简直想膜拜他的女帝陛下。
短短两句话,含而不露,威而不发。轻描淡写间击中对方的痛处,实在厉害。
郑太皇太后知道自己已完全落于劣势居于下风,僵持了片刻,终于使出了最后的手段。
“哀家不管这些,总之,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郑氏一族灭亡。”
“哀家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禁不起娘家被灭族的祸事。你但凡有一分孝心,看在哀家的颜面上,好歹要保住郑家。”
郑太皇太后半是做戏,半是真情流露,说着竟红了眼,两滴浑浊的老泪将落未落,看着煞是可怜:“韶华,权当是哀家求你了。”
姜韶华长叹一口气,伸手扶住颤颤巍巍满脸悲戚的郑太皇太后:“我会孝敬祖母给祖母养老。祖母何必这般固执,为了保一个郑家失了太皇太后的尊严和体面。”
“祖母这般在意他们护着他们,可他们又是怎么对祖母的?是祖母给了他们父子权势,他们却背着祖母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叛国之举。这将祖母置于何地?将信任他们的堂兄置于何地?”
“现在郑宸挑动豫州军起兵叛乱,可见根本不在意祖母在宫中处境。祖母为他们弯腰低头,值得吗?”
郑太皇太后被戳中痛处,将落未落的浑浊老泪,立刻就涌了出来,滑过苍老的面颊。
姜韶华又是一声叹息,从陈舍人手中取过一方帕子,为郑太皇太后擦拭眼泪:“我知道,祖母一直心系郑家。这些年,他们父子也为祖母办了不少差事。可归根结底,还是祖母给他们的更多。祖母不欠他们,也不欠郑家分毫。现在更不必为他们落泪。”
“韶华,”郑太皇太后老泪横流,紧紧抓着姜韶华的手不肯松开:“祖母求你,保住郑家。兵部尚书的官位,让安国公自己请辞,爵位也可以收回。”
姜韶华沉吟不语。
郑太皇太后咬咬牙,继续低语道:“郑宸非死不可,让安国公上奏折,将赵武一事都推到郑宸的身上。郑家开祠堂,将郑宸逐出家谱。”
这就是要弃车保帅了。
姜韶华淡淡道:“郑宸已经叛乱,多一项少一项罪责都无碍大局。”
也就是说,这样的条件还是不足以打动天子。
郑太皇太后继续忍痛割肉:“哀家让郑家献出三成家业,充做军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