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出现,让她的希冀化作了泡影。
长辈婚书,拜了天地与高堂,我是程淮时明媒正娶的妻。
她的教养让她止步在知己友朋的距离。
她的心却不由己。
“我与荀小姐不同,我只愿二爷平安活着。纵然,死是一种壮烈。但保全自己,才是本事。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卖的是文武艺,不是身家性命。”
我不欲再与她说什么,随荷华上了马车。
她道:“程夫人不懂他。”
我道:“荀小姐不惜他。”
扬州城,银装素裹。
马车中,荷华见我不作声,恐我心沉,劝慰道:“二少奶奶莫恼。”
我打开车帘,看着外头的落雪,道:“无甚可恼的。二爷是有分寸的人。”
她迟疑了一会儿,道:“万一这荀姑娘要是去投奔张大人……”
她没有再说下去。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若是夫妻之间,连信任也无,生出猜忌,一生漫长,该是何其苦。”
我不愿去揣度程淮时与荀小姐。
落一身患得患失的毛病。
何苦来。
我还是那句话,老天给我什么,我便握紧什么。
往前走,遇山开山,遇水架桥。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她的心事。
她沉默半晌,道:“二少奶奶年纪虽轻,却是极明白的人。”
马车路过一家茶肆。
荷华掀开车帘。
一个三四岁的幼童在茶肆前玩雪。
她痴痴地看着那孩童许久。
茶肆里出来一个妇人,一把抱起那孩子。
孩子伸出胖胖的小手,搂着妇人的脖子,亲热地唤着:“姆妈。”
在扬州官话里,姆妈便是母亲。
荷华看着看着,素来冷淡的脸上流下两行泪来。
马车渐行渐远,她终于无奈地收回目光。
我见她如此,问道:“那孩童是……”
“他是婢子的儿子。”她道。
荷华是成过婚的,我知。却不知她有这般大的一个儿子养在别处。
一路上,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着头。
少顷,马夫道:“二少奶奶,不好,方才在渡口耽搁太久,现下,城门怕是要关了。”
我忙促他快着些。
然,到了城门下,却见几个官差正欲关门。
我急道:“得想个法子进城才好。若是宿在城外,少不得要让老夫人担忧。”
拉开车帘,却见一个清矍的身影,手中牵着马,正在与城门吏周旋。
他笑着摸出银两,悄然塞入城门吏手中道:“在下还有家人未回城,再等等吧。有劳。”
城门吏掂了掂银两,一挥手,关城门的官差动作缓下来。
马夫趁着这个空儿入了城。
那男子见程家马车入了城,转身,骑上马便走。
我下了马车,唤了一声:“秦公子!”
他下了马。
长身而立,霞姿玉韵。
我道:“听小音说,上次我命她去渡口捎钱回东昌府,你的小厮送来许多银两。我知道后一直把那些银子带在身上,今日赶巧你在,你的心意我领了,请收回银子。”
我递出银两,他看着我。
晚风凄凄。
雪如飞。
更鼓急。
人声绝。
扬州城像是早早睡去了一般。
他并未接银两,而是把一样东西放入我的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