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着范黎,靠在大石上,听着不远处的兵荒马乱,忍不住想要探出头去看,但被范黎伸臂拦住,他用力往里面推我:“别胡闹。”
我说:“他们这会儿害怕着呢,等着瞧吧,我让他们再不敢追我们。”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瓦剌部人用汉文大声道:“你们做了什么?我们的人到底怎么了?”
我立刻大声回道:“他们中毒啦——”
范黎着急地要捂我的嘴巴,事到如今,我哪里肯再听他安排,轻轻一扭脸,后退了两步,又朗声道:“你们答应不再追我们,我就给你们解药。”
“好,我们答应。”
“你们说话可算话?我可不敢相信。”
范黎仰头微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朝他挑挑眉,继续与瓦剌部人周旋。
“我们以长生天起誓……”
我连忙打断道:“你们敢以长生天起誓,若是不速速离开此地,再不为难我们,就也身中剧毒,半日全身溃烂,一日烂心烂肝烂肠子而死!你们敢起誓,我就奉上解药。”
那人静了会儿,大声道:“长生天在上,要是我等不速速离开此地,再为难他们两个汉人英雄,就也身中剧毒,半日全身溃烂,一日烂心烂肝烂肠子而死!”
“你们拿了解药,要即刻回你们大帐,到了大帐方可服用。”
我捡起地上的帏帽,将针筒里的针倒出半数,悉数包进帏帽的纱帘里,小心系成一团。
“好,我们即刻就回大帐。”
“接住了!解药来啦!”我用力将帏帽扔了下去。
一阵嘈杂声后,那瓦剌人道:“多谢赐药,我们这就走了!”
很快,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了。
范黎垂下握剑的手,脸庞因伤疼微微颤动,道:“他们定没走远。”
“我知道。”
我蹲下身,察看他的伤势。
他嘴唇已发白,推开我的手:“无碍,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
“别动。”
我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轻动了动箭柄,他身子猛地一颤,我忙住了手,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箭在他体内,便会一直流血不止,需尽快取出了。
正烦躁之际,那十余个蒙古人去而复返。
“胆敢耍老子!什么解药?净他娘放屁!快把真正的解药交出来!不然老子叫你们困死在这里!”方才与我说话的人破口大骂道。我站起身,抱臂望着天边的流云,冷声道,“你们向长生天发过誓,这么快就违背誓言,就不怕长生天降罪么?”
“那帽子里根本没有解药,不但没有解药,还有毒针!你没有给解药,我们就不算违背誓言。”
我冷笑一声:“你们又折了几个人?一个?两个?剩下那几个人,就算我们出去,你们也不一定能打过我们,更何况那几个中毒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毒发啦!其实要想给他们解毒,法子很简单,只需服下一碗牛黄熬的汤即可,这回我诚心相告,你们要顾惜同伴性命,就快快回去,再如这回一样出尔反尔,也别怪我不客气,我有的是法子把你们一个个都毒死!”
几个人用蒙古语大声说着话。
我听不懂,但听他们那语气,似是愤怒至极,欲要强攻。
其实他们就算是强攻,也难以攻上来,可如此一来,范黎又要牵动伤口,所以我不等他们下定决心,忙大声道:“不信尽管来试一试,我看谁敢多上前一步!”
此话一出,对方安静下来,那会说汉文的蒙古人道:“当真服一碗牛黄就能好?”
“绝无虚言!你们若是不信,在这里耗着,也是白白误了他们性命,我要是你啊,反正也讨不到好,马上就带同伴回去解毒啦!”
那人无声想了会儿,大喝一声:“哼,我们走!”
这回他们走后,再没有回来。
从此处去瓦剌的大帐,快马加鞭,不到一个时辰可到。
他们走到半道,几个中毒的同伴就会苏醒过来。
可就算如此,为防万一,他们还是会回帐内喝“解药”的。
这段时日,兴儿他们定该早找到我和范黎了。
可是一直等到最后一道夕阳曙光消失,都没有等到援兵。
我和范黎只得藏身在一个山洞里过夜。
洞口处还有些许光亮,里面却黑得可怕,所以我们面对面坐在洞口处。
月亮还没升起来,天上的星星无比明亮,又大又晶莹,像是黑稠幕布撒下了一大把宝石,我伸出手,握了握,仿佛真的摘了下来。
“哧——”范黎笑出声。
“笑什么笑?”
他默了会儿,低声说:
“我都没见过像你一样的姑娘,这般胆大,这般率真,这般有趣,彼何人斯?若此之艳也!名曰卷云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