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黎熟悉的声音,让我下意识伸出了手,随即身子一轻,天旋地转一般,再回过身时,已经靠在他的怀里。
他单臂环着我,长吁了一声,马就缓了下来。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姑娘。”他的声音在上方冷冷响起。
我头晕目眩,一句话也说不出,却觉得安心下来,倚靠在他冷冰冰的盔甲上,闭目大口喘了会儿,这才能坐直了身子。
四周只有我和范黎骑在他的马上缓行着,我骑的马早不见了踪影,而大军在远处继续行进,只有几匹马朝着我们骑来。
事不宜迟,我扭头看着范黎说:“范大哥,你答应过我们留在军营中的,难道不作数了不成?”
他淡淡的表情没有起伏,开口说:“就为这个,你连性命都不要了?”
我想起方才的凶险,撇了撇嘴,委屈地说:“我以为我骑得很好了,只是想让马跑快点儿,谁想到它会不听训,要把我颠下来……”
“你拿簪子刺伤它,它不颠你才怪。”
范黎回头看了一眼,翻身下了马,又将我抱下了马。
很快他的亲兵及三个将士、仲茗赶了过来。
“将军!”那亲兵跃下来,朝我怒瞪了一眼,我只敛目不理会他。
仲茗亦下了马,紧跑两步,“扑通”朝范黎跪下:“将军!奴才等人是意王爷的随侍,王爷身陷囹圄,一日不归,奴才亦是一日无脸面回府,在军营中好歹离王爷近一些,也不用担心每日出城进城事宜了,还请将军收留奴才些时日。”
仲茗既已跪下,我也是意王府的人,也免不得跟着跪下了,说:“望将军收留。”
及膝的草在眼前起伏摇摆,风声低沉冷冽。
范黎说:“你们也听到了,此事轮不到本将军插手,就算你们到了军营,本将军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你们既然想在军营住上几日,那就住吧。”
那亲兵又牵了一匹马给我,交给我时,说:“马是用来骑的,姑娘再伤了这匹,就再没有多余的马了。”
我忙说:“不会,绝不会了。”
他没吭声,转身骑马走了。
我与仲茗跟着队伍骑着,皆不说话。
仿佛刚才是一场梦似的,说不出的疲惫。
就算勉强留在军营中,我们也明白范黎绝不会再轻易相助意王爷了。
不知骑了多久,仲茗忽然说:“林姑娘今日举动,让我刮目相看,仲茗代王爷谢过林姑娘。”
我说:“你向我道什么谢?咱们都是为了救意王爷罢了。”
我叹了声,说:“不过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后怕。”
到达野狐岭次日,听营中兵士说,上京派来的使者来了,随着宣府总兵大人到土默特部谈判。
不过半日,就又传回消息。
俺答汗不再要求大应兵退出北境,而是要求通贡互市,并将使者及同去的总兵大人一并留下,只命其上书皇上。
此事一起,皇上震怒,连夜下旨,说土默特部屡犯天威,大应忍无可忍,命范黎率兵与土默特部谈判,逼土默特部交出人来。
至于通贡互市,被皇上断然否决。
范黎受命,点兵数千,于校场临行训话后,就待出发。
探子传来消息:俺答汗已联合了草原数个部落,集结勇士上万,专等与大应一战。
原是数千人出征即可,此时又不得增派人手。
我与仲茗看着远处忙碌准备的兵士,心里惴惴不安,只觉得沉闷压抑得难受。
以为只是救意王爷出来而已,以为只是与土默特部交涉谈判即可,一夕之间,却酿成了一场大战。
战争,是性命与性命的相搏。
是掠夺,是血腥,是残忍,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要争夺什么?
非要用这条血路来得到。
仲茗皱着眉头说:“真是小瞧了这个土默特部,我看就连上京那些人都没想到他们会挑起战争,眼下,就怕鞑靼也趁火打劫。”
仲茗的担忧应了验,被迫朝北部草原腹地迁移的鞑靼,真的卷土重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