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星看着耳房紧闭的大门,不安到了极点。
她看不见雁姬,但想起上次在玉蓉院莫名有“失神”的遗忘感,仍心有余悸。
不等春星仔细回忆那种感觉,便被秋月一把拉过去,“走啦!去打扫耳房。”
立在门口的雁姬无语望天。
这两个丫鬟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上次被她迷了,应该走霉运身体差了好几天吧?明明傅娇有交代,还敢往她枪口上撞。
雁姬可不是什么好人。
既如此,她不介意再让二人大白天遇点怪事。
*
傅娇本想直接去找陆姨娘,结果到了陆姨娘的院子,从丫鬟口中得知她去了柴房。
“陆姨娘去柴房做什么?”
那丫鬟道:“我们姨娘心善,见陈姨娘没有一件御寒的衣物,去给她送衣物了。”
傅娇眼珠子一转,故意揶揄道:“这些事情母亲会操办的,陆姨娘这样做,是觉得母亲做的不好么?”
丫鬟不愧是陆姨娘的奴婢。
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闻言惊慌道:“我们姨娘没有这个意思,她、她只是……”
“好了,我也去看看陈姨娘吧。”
语毕,傅娇转身优哉游哉地往柴房去。
她猜,刚才自己那句揶揄的话很快就会传入谢氏的耳朵。傅家没有多大,但谁做什么,都别想逃过谢氏的监控。
陈姨娘被关在柴房。
傅娇过去的时候,门口把守的奴仆还敢拦她。
“四小姐,夫人有吩咐,谁也不能进去。”
“我都不能吗?”
傅娇指着自己鼻子冷笑,“我被陈姨娘害得这么惨,过来看看她都不行?天下可没这么个道理。你现在拦住我不要进去,我就让哥哥将陈姨娘提升去衙门!”
那奴仆也知道傅娇和陈姨娘的关系。
他为难道:“可是夫人她……”
“放心吧,母亲理解我的。”傅娇朝那把守的奴仆笑了笑,“虽然陈姨娘对我有加害心思,她如今都疯了,我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不信的话,大可与我一同进去。”
“这倒不必了。”
奴仆侧身让开道路,“陆姨娘也在里面。”
众目睽睽,想来傅娇也不敢对陈姨娘做什么报复举动。
傅娇故意放轻了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来到柴房门外。
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里面传来陈姨娘呜咽疯癫的低吼。紧接着,她又听见女子柔柔弱弱地小声啜泣,“你这是何苦?把自己作成了这幅田地。”
哭泣的人是陆姨娘。
她和陈姨娘在府中也认识十来年了,是否看到陈姨娘这样,有兔死狐悲的哀痛呢?
陆姨娘想给陈姨娘喂一口稀粥。
但陈姨娘含在嘴里,“噗噗噗”全给吐了,弄得到处都是米粒。
即便如此,陆姨娘也没有生气,而是从怀里取出手帕,一点点给陈姨娘擦拭干净。
傅娇默默地透过窗缝看着这一切。
如果说陆姨娘擅长伪装,她的善良也伪装的太好了。
傅娇在门外站着吹冷风,见陆姨娘没有什么破格的举动,便推门而入,大喇喇地走了进去。她陡然的出现,让陆姨娘面色倏然一变,差些端不住手中的碗,“娇儿?你……你怎么来了?”
“得知陆姨娘来看望陈姨娘,我便也跟过来看看。”
傅娇背着手,围着陈姨娘转了一圈。
陈姨娘恶狠狠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嘶吼。
见状,陆姨娘赶紧为她说话,“娇儿,我知道你生气,或许还痛恨你陈姨娘,但是她现在已经疯了,下半辈子也是个废人,你看能不能在如镝面前美言几句,放陈姨娘一条生路?”
陆姨娘素来不插手这些家事。
只是这一次,她心中明了,陈姨娘那傻子平时得罪了人,这是被推出来挡枪的。
当然,陆姨娘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想。
当着傅娇或其他人的面,她是万万不敢讲出来的。
“哦?陆姨娘是想让我向哥哥求情?”
“不,不是求情。”
陆姨娘有些无措,她不知该怎么说,“陈姨娘犯下这些的罪,我也不求她能被宽恕,只是她现在已经疯了,没有必要再咄咄逼人。”
傅娇摸着下巴,轻轻颔首,似乎觉得陆姨娘说的很有道理。
傅娇长得乖巧漂亮,陆姨娘看她这样子,便觉得陈姨娘后半生的命保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听傅娇反问:“陆姨娘希望我放陈姨娘一条生路,那为什么不肯放蓉姨娘一条生路呢?”
此言一出,本就端不住的碗,彻底从手中滑落,“啪”的一下摔得稀碎。
瓷片飞溅,稀粥流淌了一地,也没能让陆姨娘回神。
“砰!”
外面把守的奴仆听到碗筷摔碎,赶紧冲了进来,“发生什么事了?”
傅娇老神在在的不说话。
陆姨娘这才后知后觉作出反应,她慌乱地将仆人给打发掉,“没什么,只是我刚才不小心将碗给摔了,小事情……小事情。”
那仆人环顾四周,说:“陆姨娘,四小姐,你们已经在柴房逗留很久了。奴才看陈姨娘吃也吃了,穿也穿了,她作为罪犯你们还是不要和她接触太久。”
“好,我们这就走。”
傅娇往前站出一步。
她走到门口,回眸看向陆姨娘,招了招手,“陆姨娘,方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不与我去园里再聊一会儿吗?”
“我……”
陆姨娘语塞。
她低下头,眼神四处乱飘,“我身子有些疲乏,不想去园闲逛了。”
傅娇勾唇一笑。
她双手抱胸,叹了口气问:“是不想……还是不敢吶?”
陆姨娘脸色愈发难看了。
她看向傅娇,又看了眼可怜凄惨的陈姨娘,到底是与她并肩站在一起。沉默了良久,陆姨娘才缓缓开口:“娇儿,你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是谁告诉你的?”
“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句话。”
傅娇垂下眼,警告陆姨娘也是在警告她自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