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姓公子一听这话,当即化身成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跳脚道:“是又如何!只因我不是京城人,便要遭你们坑骗欺负吗?”
“你们不过是命好生在了这,有何资格瞧不起我们外乡人!”
对于宋姓公子的无礼,林栀予颇能理解他的心境。
上一世年幼的她也是这样,敏感易怒,旁人眼神稍有不对,便忍不住多想,只因心里存着挥之不去的自卑,草木皆兵。
她淡笑道:“公子多心了,来者皆是客,我与掌柜从不曾厚此薄彼,只是我比较好奇公子脸皮这么厚究竟是事出有因,还是本性就如此,爱占便宜,莫非真要走到动手那一步,才能好好讲话?”
慵懒随性的嗓音,在最后收尾的那刻,陡然变得冷厉无情。
宋姓公子冷不丁打了个颤,怕她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
可他又很快想到什么,斜眼笑道:“动手?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半晌过去了,林栀予怎会不知他是谁,却问:“我确实不知公子是谁。”
有时候良好的教养,在无礼之人眼中,便和害怕退让无甚区别。
宋姓公子嗤笑一声,“你可知平西侯府,府里当家主母宋氏,是我姑母!”
虽然是表亲,可往上数三代都是吃一锅饭的,是一家人。
林栀予与掌柜的对视一眼,后者极是头疼叹了口气。
他就说这姓宋的怎生如此眼熟,惹人生厌,原是宋家来侯府打秋风的远亲。
想来春闱将近,也是进京赶考的。
兰生则因着抱着琵琶,没法捂嘴,只能死死咬住唇角,如此才堪堪憋住笑。
宋姓公子见几人表情怪异,心下略有些不安,但一想到琴乐阁寥落不堪的生意,便认为这二人食不果腹,离自身难保只差一步。
遂又洋洋自得,仗势欺人道:“那侯府老夫人,是当朝一品诰命,连皇帝皇后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月前老夫人八十寿宴,百官齐贺,陛下更是亲提了牌匾游街送去,你二人既是京中本地人,合该听说了才是。”
“而我那姑母宋氏,便是这侯府的下任掌权夫人,府中大小事宜皆要过她的手,整个侯府她一人说了算!这还只是女眷们,你可知镇西大将军?那也是平西侯府的!也要事无巨细听我姑母吩咐!”
在这京城,能有几人大得过平西侯府!
宋姓公子畅想起面前这二人跪地巴结的场景,爽得下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不想,下一刻狼狈跪地的人成了他自己。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轰然巨响,琴乐阁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宋姓公子双腿一软,直愣愣歪倒在地。
待巨响消弭,他愤愤站起来,顾不上拂去外袍上的灰,摆出官威回身怒骂:“何人胆敢放肆?!”
骂到最后,以颤音收尾,明显是恐惧卷土重来。
被踹开的门正颤颤悠悠挂在门框上要倒不倒,旁边站着名通身气度不凡的公子,面若冠玉,身形高大,一身尊贵的绣云长袍,弥漫着不可忽视的上位者威压。
来人神情严峻,阔步进来,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宋姓公子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