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齐整的主官道上,送葬的队伍足足有半个京城这么长。
随行的宫女太监,禁军护卫,皆是一身白衣。
今天的天色有些暗沉,起了风,吹动着硕大的灵幡滚滚而动。
在漫天飞扬的纸钱中,队伍渐行渐远,丧乐也慢慢的消失在耳边。
温清竹今日穿得素雅,不施粉黛,头上只用了一根白玉簪绾发,看起来整个人都清冷了两分。
耳边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微,但温清竹依然听见了。
侧眼看去,来人是一袭白衣的裴奕。
他走到温清竹面前停下,拱手行礼:“夫人。”
“裴大人真是好手段,竟然让裴相让了步。”温清竹现在看着他,眼睛里面的忌惮越发深重。
裴奕只是浅笑:“比起夫人来,微臣不过尔尔。”
温清竹转身要走,裴奕却不徐不疾的问了一句:“夫人真的一点也不在意,祖父到底怎么对付夫人吗?”
停住脚步,温清竹也并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如今仪佳公主已经随同李贵妃发丧,裴相一直沉默没有动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接下来的事情,他要如何都行。”
不再和他废话,温清竹大步往前走,紧紧的盯着前面。
她接二连三的插手朝政,裴煜不仅毫无动静,还意外给裴奕安排了一个小官,算是正经入仕。
要说他们祖孙和解,温清竹是绝对不信的。
裴煜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驱狼吞虎!
到了宣政殿里,温清竹站在空旷的大殿内,望着前面金光闪耀的龙椅,气势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响起了绿陶的声音:“见过卫大人。”
温清竹侧身回头,一眼看去,却是卫子婴站在门口。
在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卫子婴的心神一震,眼神慢慢的凝重起来。
他看到温清竹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距离龙椅不过几步之遥。
侧身回头的那一瞬间,龙椅靠背上的两条金龙,争相追逐的龙珠,正好悬在温清竹头顶,仿若天成。
静默片刻,卫子婴提步走进来,站在温清竹的一丈之外停下。
“夫人,这里是宣政殿,你不该来的。”
温清竹微微福身,反问道:“我若不该来,卫大人又怎么能站在这里同我讲话?”
卫子婴蹙眉,沉声劝说:“太子不仅仅是夫人的弟弟,他更是大齐未来的皇帝。”
“是吗?”温清竹微微低下头,能说出这句话,卫子婴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卫子婴看她神情有所松动,微微叹息道:“夫人为太子所做的一切,我们都会铭记于心,只是你不该挡在他身前,有你在,太子永远都不能成为帝王。”
不该挡在他身前么?
温清竹一直在试图放手,可是姜远晗也一直在努力做他该做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温清竹想到了招儿奶奶的话。
或许她的确挡住了姜远晗的路。
温清竹抬起头来:“卫大人放心,一旦西北有异动,我会随同傅烈前往平定西北。”
卫子婴神色一松,抬手行了一个平礼:“夫人大义。”
温清竹笑着摇头,转头离开了宣政殿。
既然卫子婴也觉得自己插手太过,那康城的事情就交给姜舞阳他们来办吧。
离开宣政殿,温清竹来到了宫门口。
发现卫雨正在清点禁军。
她有些奇怪的走过去:“太子呢?”
卫雨看了眼宫里:“殿下已经回宫,难道夫人没遇到吗??”
“那可能是错过了。”温清竹也并不在意,转头跟着绿陶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卫雨却有些疑惑的看看温清竹的马车,又看看宫里面。
太子已经进去两刻钟了,从宫门口到宣政殿最慢一刻钟也能到,怎么会遇不到呢?
入夜后不久,天空开始电闪雷鸣。
温清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院子里的灯笼在风中胡乱的摇摆,看得人有些心慌。
突然间,眼前一阵煞白,晃了温清竹的眼睛。
轰隆隆的一声,滚雷从天边而来,由远及近。
雷声不断的响起,忽然一道惊雷炸下来,直接触及到了皇宫的屋顶。
温清竹望着惊雷落下的方位,心里有些担心。
宫里面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与此同时,东宫寝殿。
姜远晗一身冷白的睡衣,沉着脸坐在床前。
不多会,小方子指挥着几个太监,抬着卷成滚筒的锦被进来。
关上门后,小方子小心翼翼的问姜远晗:“殿下,是放到床上吗?”
姜远晗慢慢的掀起眼皮子,打量着那个发抖的滚筒锦被,低沉的说道:“放在地上吧。”
小方子领了命,赶紧让人把滚筒锦被小心翼翼的放下。
然后领着一群人出去,关上门后,转头对身后的造册殿记录官道:“麻烦大人了,今日伺候殿下的,是招儿姑娘。”
记录官眉头一皱:“她不是还没验身么?”
小方子赶紧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想到太子今晚的脸色,记录官也很识趣的闭了嘴,匆匆在一本空白的册子上,记录了今天的时间地点,还有是何人歇息在东宫。
外面没了声音,屋内更是寂静。
能听到的只有不断响起的惊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