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书小说

最新地址不迷路:www.xbiqugu.com
香书小说 > 对弈江山 > 第七十九章 狐与虎

第七十九章 狐与虎

京都龙台。夜。

萧瑟深秋,冷气如芒如刀,寒彻风骨。

越是寒冷的天气,人们就会睡得越早,衾被的温软便是遮风挡雨最好的港湾。

偌大的龙台城,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声音,连原本角落的流浪野狗野猫,如今也不知藏匿到何处去了。

只余漫天的枯枝败叶,在冷风的卷动下,漫天飘荡。

一座深宅大府。

朱漆大门,铜兽锁头,威风无比。

红灯笼高挂在府门两侧的立柱之上,被风吹得左右摆动,微光摇曳。

虽然如此,却丝毫掩饰不了这大府的尊崇之气。

楠木大匾,在红灯笼的照射下,映出两个苍遒大字:孔府。

苏凌注意到,他那手指的中间指肚上,满是老茧。

这几日天更冷了,不好堂本就阴冷潮湿,冷气更甚,他咳的也频繁不少。

“不是咱们的人.自许韶后属下再无行动”暗影中的人低声道。

王钧一愣,似乎觉得这人十分面熟,又有些记不起来,刚想说话。

孔溪俨似乎颇不服气道:“当朝司空?不过是欺侮天子,祸国佞臣而已!就因为他的家事,便要罢黜这许多能吏”

王钧走进内室,看到苏凌咳的肩膀抖动,还挑着炭火,忙走过来,接了过去道:“公子,堂里也不甚忙,您回去躺着便是”

杜恒只得使劲拽了拽衣服的领子,咒骂一声道:“这阴冷阴冷的鬼天气”

“混账东西!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怎么没有尽力一争?死谏?今天朝堂不过是圣上和萧元彻咽了出戏,所有的关节都是他们已经拟定好的?我死谏又如何?当真要让我撞在御阶之前,血流五步不成?说话的时候动动你那脑子!”

孔鹤臣半晌方道:“当今大晋,早不是昔年那个大一统的王朝,乱世之中,谁掌握了刀兵,谁方有话语权,再有九尺之躯,硬碰刀光剑影,结果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太尉如何?大司农如何?哪一个不是位高权重,他们加上你父亲我,又能如何?”

一人由远及近,在黑暗中缓缓走来。

董祀闻言,这才淡淡笑道:“孔大人啊,休发雷霆之怒!事关重大,我也是有备无患有方才孔大人的话,相信溪俨和我家犬子的友谊会更加牢固的!”

“父亲,那萧元彻欺人太甚。”

说罢,一拱手又道:“如此,董某便不打搅孔大人歇息了!董某告退!”

想到这里,孔鹤臣极力的克制住自己道:“心向大晋之士?不知董将军所说的到底是哪些人啊?”

苏凌穿着厚厚的冬衣,脖项上围着一件貂裘毛领,看起来还算暖和。

孔鹤臣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低声道:“给我看着点溪俨,他若有所动作,速报我知!”

孔鹤臣眼中愤愤之色渐浓,也痛心疾首道:“萧元彻所为,的确非臣子所为!可恨,可恨!”

龙台的天空,不知何时总也不见太阳,苍穹阴霾,冷风如刀。

孔鹤臣与他对视一番,方才淡淡道:“既然董将军不信我,便请回吧”

孔鹤臣直气的须眉皆炸。看着自己的长子,有些痛心疾首。

还有着蒙蒙雾气,在半空中笼罩弥漫,总也不见褪去。

孔鹤臣瞳孔一缩,忽的起身喝道:“董祀!你我各行其是,我不助你,亦不会害你,因何出如此下作之言!”

更多时候,萧璟舒会到前面帮着杜恒和王钧他们抓些药,打包些冷香丸。

董祀忙一摆手道:“孔大人错意了!毕竟事关重大”

孔鹤臣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自己的长子,一字一顿道:“你给我记住了,那是当朝司空,天子最为依仗的权臣!可不是你口口声声的说的贼子!”

说罢,他轻轻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绢,在孔鹤臣的桌案上,徐徐展开。

说罢,大步的走了出去。

他这句话倒是说的大义凛然。

一阵冷风吹过,从前厅敞开的大门里倒灌进来。

杜恒早去灶房生火做饭去了。

苏凌缓缓走到这人近前,朝他淡淡一笑,转头对王钧道:“王钧,你去灶房看看杜恒的晚饭做好没有,这里,有我!”

董祀原想着以此事,表明他与孔鹤臣等人是一路人,未曾想孔鹤臣似乎并不领情。

这才神情一顿,方道:“孔大人啊,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啊!我何尝不想替您和满朝清流说话,只是,我毕竟身份特殊,故而只能默默替孔大人鸣不平啊。”

董祀见孔鹤臣似乎有所心动,于是趁热打铁道:“昨日大朝之前,皇后曾传信于我,言语中更是说了萧元彻嚣张跋扈,全然不把圣上放在眼中,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天下苦萧久矣!”

孔鹤臣闻言,也不恼怒,顾左而言他道:“董将军,长夜漫漫,这茶可是好茶多饮一些,提提神总是好的!”

只是,不知为何,最开始郭白衣和萧仓舒还时不时的来探望,甚至那个萧府的大管家萧留也来过两趟。

便是萧璟舒似乎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说罢,似乎提醒什么道:“孔大人爱子溪俨果真年轻俊才,我家犬子与他多有走动,我更是时常告诉犬子,要多多向溪俨请教!”

孔鹤臣点了点头方道:“约束好咱们的人,我料最近龙台有大事发生,传我严令,咱们的人,一个都不许参与!违令者,格杀!”

忽的门前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道:“主人.车骑将军求见。”

苏凌朝着来人一笑道:“不好堂不是抓药便是看病的,很少有人只是来看看我,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除了左胸上那个创口已然醒目之外,再无其他挂碍。

董祀只得摆摆手。

孔溪俨闻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只是,我听闻父亲还在朝堂上顺着萧元彻的话说,怎么不就据理力争?死谏圣上!”

孔溪俨身躯一顿,背对着父亲的脸上早已如冰如霜,冷冷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这话音中,更是带了些许质问的意味。

孔鹤臣面色如常,淡淡道:“哦?董将军既有此一说,为何不见朝堂之上仗义执言,你可是车骑将军,在军中可是有着不同他人的分量啊!”

孔鹤臣看着满目的萧索,忽的喃喃自语道:“乱起来吧!乱起来吧!.真真是越乱越好!他们越乱,我所谋划的事情,方可一击致命!”

董祀也不否认道:“的确,这些人的手写盟单皆在圣上赐我的利剑之中.毕竟那乃圣上亲赐,不可轻动。”

苏凌站起身来,一边咳着,一边拿了些木炭,放在炭火炉里,又挑了几下。

孔鹤臣暗暗一叹,董祀啊,董祀!若在三五年前,你拿出这样一个名单,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试上一试,只是今非昔比,萧元彻早已不是当年的萧元彻,大晋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大晋啊!

“父亲的意思是,我如今只是暂时他日还能?.”

苏凌心中疑惑,但想自己一介白衣,他们每日都来,却也有些不切实际。

只是那一刀,似乎伤了心肺,吸多了冷气,便会咳嗽几声。

方走到门前,孔鹤臣的声音平淡之中带着些许郑重道:“董将军,你若成事,孔某必为董将军口舌,清流一派也会为董将军一系,鼓瑟吹笙!”

一直到天色大暗,方才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

但在黑夜下,仍可依稀看出精致奢华。

孔鹤臣听他这般说,眼中露出精芒,话音却是不疾不徐道:“董将军请继续说”

孔鹤臣先是淡淡看了几眼,竟瞬间被上面的所列的人名吸引,拿起来,借着油灯,细细的又看了数遍。

时已初冬。

孔鹤臣瞥了他一眼,反问道:“敢问一声,天子利剑何指?又在何处?”

孔鹤臣不动声色道:“哦?竟还有这等大富贵的事情?董将军不如详细与孔某说一说!”

光秃秃的树干枝丫,哪里还有半点树叶的影子。

那人剑眉一挑,呵呵笑道:“我不要冷香丸,今日这般时辰来,只是想见见这里的主人”

孔溪俨一怔,只得低低道:“多少知道一些.我原以为可以借助他们多少掣肘一下萧元彻”

王钧朝苏凌看去,见苏凌不动声色的冲他点点头。

孔鹤臣点了点头,忽的朝董祀一拱手道:“只是,孔某敢问董将军一句,凭着他们这些人,你就当真以为可令萧元彻授首?”

暗影之中,站定一人,一身黑衣,似乎与这暗影融为一体,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面容。

孔鹤臣怔怔的站在房门之前。

阁楼亭廊,错落有致,应有尽有。

苏凌笑道:“哪有这么娇气.我今日这般问诊了一天,倒觉得比往日好上许多!”

“鬼面人”

只是由于天还远远不到冰冻三尺的时候,这炭火只是驱走一些冷意罢了,倒也并不十分旺盛。

冷风如刀,刮得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不一时,门前响起脚步声。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冷的早了些。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孔鹤臣瞳光微缩,暗道,该来的人,终究是来了。淡淡道:“请他进来。”

苏凌咳了几声,这才住了道:“哪能一直躺着再不动动,人不就废了么?我刚才看了,冷香丸的存货不多了,我磨上一些,不耽误卖.”

他便是大鸿胪孔鹤臣的长子——孔溪俨。

原来这一处,乃是大晋当朝大鸿胪——孔鹤臣的府邸。

孔府占地并不算很大。

身高七尺有余,孔武有力,颀长的脖颈,却生的个小脑袋,就那样按在脖项上,仿佛风一吹便能将他的脑袋吹落下来一般。

“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旁边桌几之上,单手点指孔溪俨道:“能吏?你也配提着两个字?可知羞耻二字如何写么?你可是鸿胪寺少卿,我更有意提拔于你,妄想着你能替为父独当一面,怎知却如此不肖!两仙教能有今日之害,你身为鸿胪寺少卿,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么?”

这人扫视了不好堂一番,抬脚便要进来。

孔鹤臣冷声道:“掣肘?结果呢?两仙坞还在,你这少卿的官帽却丢了!你可曾想过是你利用了人家,还是反被人家利用了?”

这才扛起大扫把,迅速闪进不好堂后院,将门栓插好。逃也似的扎进自己的房中,饶是如此仍旧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孔鹤臣的声音忽的高了许多道:“你给我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你孔溪俨混丢了脑袋事小,切勿连累了孔氏一门!”

『记住本站最新地址 www.xbiqug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