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申时,周宅。
“.小米过来”
“.快过来,在休息呢”
几声细语过后,戗画缓缓睁眼,见小米正扒着榻沿使劲往上蹬,片刻未果,方才伸手将其绰起,放至跟前。
见其醒来,久昔也小心翼翼地蹦到榻前,趴在小米方才扒着的地方,后抬眼瞟了瞟戗画,见其没有要赶她的意思,便悄悄一笑,趴下了脑袋。
“周老。”
周管家从前厅廊下走过,忽被戗画叫住。
“连掌事可曾回过?”
“诶尚未”
周管家想了一阵儿,忽也觉得奇怪,这去了将近有四个时辰,怎的现下还没回来?
迎门小二一脸喜气上前招呼,却见来人并不搭理也未作停留,阔步流利地径直上了二楼雅室。
戗画起身走到厅外的长廊下,随即见周管家手拿一个细小竹筒回来,仅朝他微微颔首,管家便起火点燃了那只竹筒。
一人应声后,戗画即刻转身往外,准备前往济云楼,忽止步看向厅内,见其立于厅堂正中,搂着小米,神色温软,眼里却满是担心。
“戗画!”久昔满脸欣喜,眼巴巴地望着她,却见其在察看连云的伤势,便未走近。
“社主。”
“哼玩笑而已,女郎何必认真呢?”
厅内,久昔被惊得一抖,她不过是闺阁女儿,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微愣片刻又将小米搂紧了些,似是怕吓着它。
“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戗画回过眼,忽见其后手紧跟而至,似欲扼向颈脉,便立时侧身抬手,左手把腕,右手抵背,旋力将其朝屋门摁去。
居遥却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他此时退让,不过是觉得眼前这人还是言谈为好,若再按她那架势打下去,定然是你死我活。
连云忽而浅浅一笑,想起了那年深冬里的雪天.
那年他才十岁,是杂戏班里的一个小碎角,因表演出错被班主打骂罚跪。
居遥稳步回身,尚未看清其动作,腿脚已近眼前,一时本能地后仰退步。
连云刚落着床板,便一脸凄苦地朝周管家招手,他被人一掌打晕,将近一整天才醒来,刚要了吃的就被人抬走。
“这是济云楼内传出的南境人分布和位置,除了静竹室,其他交给你们。”
“这是.怎么了?”
居遥眼光微动,即刻反应,猛然一脚踹向门沿方才避过,两人却一时齐身后倒,步迹微微紧错。
随即两人转身离开,正撞上急急忙忙赶来的于青,仅打了个照面,便见于青窜进屋里,朝屋里那人报信。
“待在这儿,别乱跑。”
居遥头回拿人不下,被其怼至无话可说,微微皱眉蹙眼,旋即又恢复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既如此,那在下便不客气了,我要你.”
二人顷刻倒下,无意中将屋门抵开。
见那城外人立时进城,往方才那处焰火升空的方向去了,一路找寻,直至周宅。
“哼,小娘子果真是主家,快人快语。”
居遥合起扇面,缓缓撑手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其跟前,随即又浅浅一笑:“敢问姑娘,芳名何许啊?”
济云楼。
“咳”
戗画一时微皱眉头,起身坐直,想他只是同一个侍卫较量,也不至于落下风,若是无趣了,自会找借口回来
“周老,速去我屋,取廌火来。”
于青缓缓收回手,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出了屋门才拔腿前往各处察看。
周管家应了一声,急忙去吩咐厨房。
屋内人闻声抬眼,透过门绢看见了来人的身影,瞬时嘴角轻扬,正当张口请人进屋,忽见那身影一手迅疾重击两大汉侧颈。
居遥微微一怔,缓而微蹙额眉,见对方只言片语地绕着话,却仍是一副坦荡无余的样子,看样子不宜多作纠缠了。
连云言词轻巧,语气作俏,似害羞的小娘子一般,将后面几人逗得不禁发笑除了戗画,她一向是不管不顾,但后边还有两个姑娘呢。
“是。”
她握住他的手腕,往外走
他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了.
那时的她,不过七岁.
之后一起出生入死,走南闯北
“如何?”
居遥透过门绢略观时,只觉来人身形过于矮小,怕是走个大街都会被街边儿上的人笑话,未成想这门一退,竟是个不知事的小娘子。
豆芽和汤田也甚是操心,一会儿给他盖被子,一会儿给他喂水
“连云郎君.戗画,还没回来吗?”
居遥眉眼微动,微微扬起的嘴角也一时停滞,忽觉眼前这小娘子,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好对付。
一个十岁的男孩,光着身子跪在雪地中,身上的伤口瘀青和冻疮交错,像是要作出一副彩画,然后渐渐地,被漫天飞雪封藏。
霎时,一束蓝焰冲至半空绽开,在煞白的天空下,其音色虽不明显,但已足够分辨,可观出样式特别,形似“业”状,似是特意造制。
见其略微停顿,而后浅笑道:“.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