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昔一时心下打鼓,她识人不多,也不知该如何分辨好坏,只是见这人面相和善也很好看,心想这坏人也能生得这副样貌吗?
久昔犹豫片晌,她心下的想法自是不能说,只能微微弱弱地道了一句:“.嗯.你.不大像。”
久昔说完便拉起一旁痴犯呆的豆芽,扭头就跑,忽觉这人比牛头马面还可怕,仿佛哪儿的狐狸成了精一般,摄人心魂。
依她们二人的身形,确是只有靠簪子才能分辨得清,只因年前,江相托名匠打造了这只云雀流苏簪给自己的孙女,以行笄礼,一时被人四处传道,若被有心之人注意到,难免认出。
未成想,她们主仆二人下楼须经过兰室,兰室内传来方才那年轻男子的声音。
久昔闻声,忽心生怪异,嘟起小嘴,一眼瞥向豆芽,故作正经地道:“怎么说话呢?应该是‘姑娘,这里有猫!’”
那问话的人生得虎背熊腰,声音低沉可怖,一脸的凶悍像,将小二吓得腿脚发颤,胆战心惊,一时说不明话。
说罢,久昔便拉着豆芽上了二楼雅座,随意挑了一格无人的茶座坐下。
“啊?”
话音刚落,身旁的门忽被人打开,二人双脚微颤,齐齐侧过两步,又转身站直,似被夫子上课时点名一般。
兰室内,白衣人身旁的侍卫微微垂下头,为其讲述。
“.兰.兰.”
闻其言,久昔略微尴尬,她一向本分,从未做过有损他人的事,甚至还被人这般质问,一时心虚也自觉不对。
品芝楼。
豆芽手里拿着一只银簪,银制的云雀流苏簪头,簪挺虽细,但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久昔”二字,这等工艺在繁华的京都都是上上乘。
豆芽被瞥了一眼也毫不在意,只朝着姑娘傻笑,忽无意间瞟见其身后几丈处,有两个大汉在首饰摊前挑选,眼神却时不时瞅向她们二人。
“不行!那太危险了。”久昔忙阻止她,往前街一望便看见了品芝楼,那处人多混杂,易于藏身,当即故作镇定地拉着豆芽往前去了。
久昔仅看了一眼便让豆芽给她戴上,心想若是让阿翁瞧见她未戴这簪子,那老人家指不定要藏去哪儿哭鼻子呢。
只闻“嘭”的一声,好似隔屋的门被踹开,尚未听得有人说话,便传来一阵闷哼和倒地声,还有杯子的落地声。
梨室茶座内,两人正屏息噤声,仔细听着隔屋的动静。
“呦,二位小娘子里边请!”
说起豆芽的名字,还是江久昔年幼时给她取的。
小丫头在一旁听着,总觉哪里奇怪,掰起手指数了数.数了好一阵,竟没数见一句好词儿,瞬时抹脸。
“嗯要一碟桂糕,一盏西湖龙井。”久昔抬了抬头,再转过身子瞟一眼外面,随后朝小二道,“送二楼兰室。”
豆芽小声询问,见姑娘眨了眨眼,又摇摇头,而后做了个往外走的手势,于是会意地点点头,随即两人悄悄起身,往屋外去了。
楼里的小二一边大声招呼着,一边捏起脖子上挂着的抹布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娘子们想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
“姑娘选个什么样式?”豆芽探着脑袋,左瞧右瞧,忽瞟见一只小猫样的人,“猫姑娘!”
“二位小娘子如此坑害我,就这般走了吗?”
久昔一边说着,一边朝豆芽那处望去,果真瞧见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瞬时欢喜地让货郎取下。
酒楼外,两个大灰块头见那两个小娘子进了酒楼片时未出,顿时起了疑心,抬脚进楼里察看。
品芝楼是京都最华丽的酒楼,世家子弟、外来胡商等等都喜好在这儿谈话、议事、寻乐,这儿也就成了各地消息的汇集处。
“刚才两个丫鬟装扮的小娘子在哪儿?”
江久昔幼时随其祖父一同回河中老宅,在路边捡回一个小丫头,见她如豆芽儿菜一般便随口叫了一声“豆芽”,未成想小丫头很是喜欢这个名字,便未再换过。
“站住。”
久昔见她这样子,倒很是好笑,一把按下小丫头翘起的手指:“别数了,豆芽,一会儿我们去品芝楼嗯.好久没吃那儿的桂糕了,别家的都没他们家好吃呢.”
久昔说罢便起身洗漱,想到香甜软糯的桂糕,顿时精神抖擞,又朝豆芽吩咐道:“对了,给我拿一套你的衣裳。”
屋门正对着桌案,一眼晃去,只见桌案前跪了一地人,看衣着便是久昔上楼前瞧见的几人。
“.不不不用了,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哦,西疆战死的!”侍卫一脸激昂,仿佛十分敬佩的模样,随即又蹲下,悄声道:“主上,要不咱们劫了她?”
白衣人并未回话,只朝向桌案前的众人道:“此番是来游览京都的,热闹也看够了,即刻准备回南境,都下去吧。”
见众人应声退去后,那侍卫又瞪着两只大眼睛望向白衣人,一副憨憨样貌:“.那两个小娘子怎么办?劫了她们?”
只见白衣人深叹一气,无奈地合上眼,话腔忽变:“什么小娘子,且活过今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