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梢头，牧野离猛地从床上坐起，迅速检查了一番自己还有没有心跳，有没有缺胳膊少腿，发觉一切正常以后，才有闲心观察周围的东西。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刀和包袱也还在原位，窗户大开，从外面吹进来的风带着海水咸腥的气味，以及码头工人的吆喝——

“檀夕大人今天就要离城了！你们都给我支棱起来！最后送大人一程！”

“是！”

仙姑要走了！？而且还没有叫他！！

牧野离顿时脸色煞白，随手把自己捯饬捯饬，拿上行李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门，一路往码头的方向狂奔。

情况太过紧急，他甚至都没有在意自己为什么能够听见一公里以外码头的声音。

待他跑到码头时，巨大的渡轮发出一声笛鸣，码头边上站了很多人，大多是来送行的坞城子民以及蓝旌兄弟二人。

白衣女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双手环胸，任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袂。

“檀夕大人。”经过了一晚的心理疏导，蓝旌梧黎对她的态度明显疏离了许多，一如他们最开始的模样，“感谢您对无涯坞城的贡献，蓝旌和这里的子民们会一直记得您的。”

“不必。”她回复得也很冷淡，“有太始神石作为报酬就已经足够了。”

“……”太始神石在百年以前作为坞城的能源固然重要，但现在中央核源已经被唤醒，神石的作用已然被代替，作为谢礼交予给她，也算是报恩——但檀夕说得这么明确，很显然，是不想再跟无涯坞城，抑或是他再有更多瓜葛。

罢了罢了，他在心里劝慰自己。笑容有些苦涩:“已经临近启程，牧野公子他……？”

一提到这个名字就来气，檀夕哼哼两声:“死了。”

“？”

“我来了我来了！！”

牧野离穿过人群挤到檀夕身边，狂奔了一公里，除了头发乱了也没有别的不适:“仙姑！你要走了怎么都不喊我！”

“……”

檀夕没理他，视线始终放在渡轮上。见渡轮上的人缓缓放下楼梯，她头也不回地上船。

“……怎么感觉檀夕大人比昨天还更生气了。”桐羲默默吐槽，戳了戳牧野离的手臂，“你不是说要道歉吗？”

“啊……没道成。”他讪笑着揉揉头，不敢说不仅没道歉，还差点把决斗时放的狠话兑现了。

“真是没用的大人啊。”

桐羲发出由衷的感慨，懒得再管这件事了。时至离别，少年正式地朝他鞠了一躬，认真道:“阿离哥，祝你们一路顺风，谢谢你们。”

牧野离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见，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我才不需要你回来看我……”

“不需要吗？”

“呃……需要需要！阿离哥要是回来，我肯定好好招待你们！对吧哥哥！”

蓝旌梧黎回过神，目光落在对面这个绿眼睛的黑皮男人身上，半晌，微微一笑。

“是的，无涯坞城永远欢迎你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