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好孩子

水泥河坝上，妈妈接过木星手里的小竹篮，掀开白布，拿出香烛、钱纸、一碗生米、一壶白酒、两只酒杯、三碗冷菜。

妈妈朝河坝方向，点上三根香烛，插在生米里，摆好酒菜，拉着木星一起跪下。

妈妈低头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

今天是她丈夫离世一周年，她一大清早就去丈夫的坟头扫了墓，再来到这里。

木游离世后，妻子伤心过度，变得有些神经质，也开始迷信，她渐渐相信，是河坝里的水鬼索了她丈夫的命。

她来这，是给鸳鸯河的“河神”祭拜，希望河神能超度她丈夫的灵魂，让他早日投胎，不要变成孤魂野鬼。

木星深埋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他又忍不住想起了爸爸：如果爸爸还在该多好啊，那时候一家三口每天都很开心，妈妈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爸爸永远不在了，是我害死了他……

木星的胸口一阵闷痛，悲伤、愧疚、委屈……这一年来淤积在他心中的负面情绪，最终在这一刻，撑爆了他的身体。

他抬起头，看向妈妈。

“老木！老木！！”

“哈哈，不行了啊。”木游还是笑：“你爸我以前可以憋300下。”

木游歪头看一眼木星，笑着挥挥手。

严小芳用力将木游拉上河坝。

前方的水面冒了几个水泡，荡出细小的涟漪，慢慢扩大。

木星立刻冲过来，高兴地抱住父亲和母亲的腿，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

严小芳一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哈……哈……”男人大口喘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庞，看向河坝上的母子，挥手喊道：“小芳！儿子！”

几秒后，一个脑袋钻出水面。

第一杯，敬河神。

——不，她不是妈妈，她是怪物。

“哎呦，这是怎么啦？”木游始料未及，他光着膀子，上前把妻子抱进怀中，动作还是那么笨拙：“老婆，快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啊，是我不好，让你们娘俩受苦了。”

再倒上一杯酒，用力撒向天空。

起初，他还能感觉到冰冷锋利又湿滑的小虫子在撕咬自己的血肉，很快，痛楚就变得模糊。

木星恐惧又绝望地想着。

“老木，你，你……”严小芳已是满脸热泪，声音颤抖，她迅速拉下脸，生气地责怪道：“你这一年都去哪了啊，你苦死我们母子了！”

“老木？”严小芳睁大双眼，站在河坝上，她慌乱四顾：“老木！老木你在哪？你别吓我了，你快点出来……”

“哗啦——”

“老木，你没出事，为什么不回家啊？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么……”严小芳埋在木游的怀中抽泣，委屈得不行：“我真的，好多次都不想活了，就想带着儿子随你去了……”

她下意识地抓住身旁木星的手，紧紧地抓住。

他被某种残酷的温柔包裹着，仿佛浸泡在水中。

“咕噜……”

木星窒息了，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二杯，敬山神。

再倒上一杯酒，洒在了脚下的水坝上。

木游盯着严小芳的脸，心疼地皱起眉头：“瘦了好多啊，快别哭了，都过去了啊，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都过去了，你回来就好……”严小芳又哭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