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翎儿，你何时见到他回答过你的问题。”三皇子笑着说。

“一个书生收那么多钱治病，有意思。去把他带来，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镜往楼收入门下。”

“你今天的话有点多，是怕以后和我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吗？”

“救得便要救。”皇子的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紧接着他还想说些什么，一口黑色的血从口中破出，皇子倒在地上。

“有。”

“以皇族之血请求异族相助，就为了这些世人吗？”

叶小楼依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又仿佛看着更远的地方。皇子知道这个少年不会让他死去，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冷酷无情的人，但对叶小楼而言，皇子对他的了解就和各门各派、芸芸众生对他的了解一样。只要叶小楼感兴趣，镜往楼必会不顾一切直到满意为止。

“楼主，有一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

“了解你这点就足够了。”皇子已经能继续跪拜，嘴角也不再流出血来。他仿佛充满力量，只要祈求可以灵验，他可以付出生命。

“到时候，根本没有机会。”叶小楼说的是实话。

叶小楼觉得今晚再没有留在皇宫的必要，三皇子不仅连接了异族，而且异族似乎也接受了他，并在片刻间治好了他的伤。叶小楼虽比任何人更清楚海底异族的存在，但即使是通晓天下的镜往楼也对那个族知之甚少，绝没有到知己知彼的程度。他不仅对凿穿静思磬的力量充满好奇，并且怀有敬畏。这是一种人类在未知力量面前才有的敬畏。

“我知道了，叶小楼，是不是你用声音故意把我引开。不让我来找三哥哥。”

“叶先生，你把我三哥哥怎么了？”女孩一袭绿裙，未施妆容，已是天香国艳，朱唇皓齿，鬓染春烟。

“他不会回答你的。”这句话是对着萧翎说的，但又好像是命令叶小楼。

皇子听罢仰面大笑，陶铃伴着笑声，子夜刚过，静思殿平日的正气庄严在这笑声中瞬间荡然无存，四下杂音繁呈，萦绕梁柱之间。

“皇子并非你一人，你始终是可以有更好选择的。”

“小楼，谢谢你在我受伤时候保护我。”

“好啦，小楼一直在保护我。”

“我说过你不会看着我死的。”

“总算没有枉费这些时日的努力。你一直都在这吗？”皇子走到叶小楼面前，叶小楼点了点头。

“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如今选择与异族合作，终将把你推向众矢之的，名门正派从不姑息这种行为。你为天下苍生所做的，不会被赞颂，只会招来灾难。”

“夜莺，天下能人异士还有多少？”叶小楼仿佛自言自语。

萧晋也就把这话全当笑话了，叶小楼是不是好人谁说了都不算，在萧晋眼里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读书人，除了待人冷漠了一点之外，没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叶小楼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

“你不会看着我死的。”皇子的声音渐渐微弱。

夜莺就在面前，他只有三句话的机会，如果三句话还不能让叶小楼感兴趣，那么夜莺也就不再是夜莺了。

“绥山连降七日红雨，百姓皮肤溃烂，片布不得沾肤。一书生一方一剂，一个时辰便治好数人。医者无一识其方，权贵倾万贯家财保自家安危，百姓变卖家当以求保命。”

“一方一剂一时辰，有意思。”叶小楼站起身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悲哀。他对这个人有了兴趣，接下来就是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值得多看一眼。

“你要不是我妹妹，我也懒得理你，都怪父皇把你宠坏了。”

“既然不得不说，就不要说，去做你该做的事。”叶小楼的语气没有半分责怪，出手却分毫不差，多一丝力便要了夜莺的命，少一分力夜莺定能躲过。

“全天下都知道叶小楼不近女色，再天姿国色的女人当前都视若无睹。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萧翎似乎故意想惹怒叶小楼。她永远也不能习惯这个男人像木头一样无视自己的存在，如果不能让他把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这个人所幸不是男人更好。

叶小楼轻动手指，夜莺感到喉咙似被弦紧紧扣住，面色发青，咳嗽不止。

“不论多少，只要楼主感兴趣.”夜莺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明白楼主的脾气，言多必失，当年他也不过是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叛徒，要不是叶小楼治好了他的伤，现在早已是孤魂野鬼。叶小楼总有办法让每一个有用的人都俯首称臣。他与身俱来一种魔力，让人心生温暖，夜莺倾慕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至于死，那不过是所有事中最简单，最理所当然的。

“算是个好消息。”叶小楼缓缓说道。“水非石凿，而能入石，磬已洞穿，皇子您回不了头了。”

“你要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所以不必多此一举。把那个人带来见我，如果他真的有本事，我也可以去见他，但如果是后者，你和他都最好真的有趣。”

“有什么样的命运就会有什么样的选择。面对河水干涸，大地相连，战火不休，你知道你能做什么，而不去做，那你就对不起自己的生命了。”

叶小楼话音未落，人已经离开，夜莺的脖子瞬间如什么伤也没有受过，还多了几分轻松和劲力。他跪在地上又过了好一会，这一会会的耽误是叶小楼不会允许的，但他即使被罚也要这么做，这是他无法控制的感激，这点耽误的时间他会不眠不休地赶路来弥补。

皇子依然跪在原处，满脸血渍。叶小楼看在眼里，默不作声。殿内素气云浮，两人如在雾中，陶铃当当，似从地底传来，直穿天际。静思殿内仅皇子和叶小楼二人，若有第三个人在场，定会被雾气灼伤眼睛，被陶铃声穿破耳膜。可两人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直到一股清泉自静思殿中央的磬里涌出，皇子方才停下跪拜，泉水淹过他的身体，继而消退。

“这便是你和我的不同，叶小楼博学，善文，能鼓琴，工书画，其余巧艺靡不毕综。可惜性不乐当世，只以琴书自娱。”皇子拍了拍叶小楼的肩膀，两人相识十余载，此刻却如陌生人。

“我萧晋却没你这般命好，有时候我真的羡慕你。”

“我这是在保护你，你整天和他在一起，要是传出去，说你……说你.”

“说我什么？”萧晋轻声地问，他的声音听来如惠风和畅，月光下，更是一番水波荡漾的温暖。萧翎这般娇蛮的女子也在这温暖中安静下来，把刚想说的话忘了一干二净。

叶小楼心里却很明白，萧翎的担忧不无道理，只是三皇子又何尝会放在心上，他的心已经被天下苍生挤得没有一点罅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