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他认为东宫实乃大魏开国以来最贤明的太子。
然则,他从未有过拥从龙之功而踏上更高峰的妄想。
作为镇南将军,他已能竭力为乔府在京城谋得一席之地,家人富足安乐,他便已然知足,绝然生不出其他妄想。
故而以往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二皇子五皇子,俱都拉拢不了他,动摇不了他作为纯粹保帝派的一颗忠心。
当然,也不是说他若选择站营东宫,便是对陛下的不忠,身为陛下的臣子,他深知陛下全心属意太子殿下为下一任江山之主的坚定,但他更深知陛下也同时厌恶朝臣教唆龙子相残。
实则亦无需谁教唆,更没有谁在教唆,然当真在各位殿下之间发生流血事件,纵然陛下心知肚明,清楚挑起剑拔弩张者,并非追随的朝臣,而是殿下们自己,陛下也不会真对殿下们下杀手,而殿下们的羽翼,则免不得要被清洗一番。
到那时,无论是东宫还是二皇子五皇子,都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效忠他们的朝臣,一个一个地被陛下严刑重惩。
去岁略阳水患,便是最近最佳的例子。
略阳县受灾惨重,死伤无数,失踪者更是时至今日仍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此明显的天灾加人祸的流血事件,却仅仅发落了略阳原来的知县刘乃至。
除却刘乃至当地斩立决,再无人牵连受过。
刘乃至,便是五皇子的人!
死了一个追随五皇子的区区县令,便平息了这一场令略阳上万百姓失去宅舍家当,甚至丢失性命的天大人祸。
自那一刻起,他便在想,他不贪从龙之功,不贪乔府一手遮天,他只愿诸如略阳水患之人祸天灾,能不再重演。
孟大小姐点头:“将军请问。”
“不如将军与我做个交易吧?”孟十三老调重弹,她自来处理事情的最擅长的方式,便是公平交易。
宝珠瞧着,悄悄移步到奇城身侧,轻声提议:“我此前去沏茶的时候,也到厨房去看过,这宅院里的一切,都是可以现用的,要不你把乔将军的膳食给我,我拿去热热?”
乔千承的茶也是一同沏上来的,不过他心有悲痛,又急于知晓乔桑之死的过程,问的时候是不停歇,没空喝茶,这会儿问完停下来,他又陷入沉默之中,茶是半口也没喝,已是凉透。
孟十三听出乔千承言语蕴含的背后之意,也不恼被明显低看了,只直视向乔千承,徐徐道:“乔将军亦令良辰颇感意外。”
“哦?”乔千承意外地看了眼胆敢回怼他的孟十三,想到京中坊间传开的那些传闻,他心想着看来这位孟大小姐的胆子确实够大。
宝珠没想到她的好心会被拒绝,不过也无事儿,两人也不熟,拒绝很正常。
在进城的这一路上,他想过许多人,也想过为掩人耳目,太子殿下不会派明面上隶属东宫的人,却是怎么料想不到太子殿下竟会派孟府大小姐过来,与他会面夜谈如此重大的转折。
从略阳到京城,从山高皇帝远到天子脚下,府州县大大小小的官员,涉事者到底有谁,有多少人,是谁的人,他无法尽知,却也略知一二。
曾有小儿,不过微微靠近,便被他吓得嚎啕大哭,哇哇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