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战沉了脸。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用来让你嘲笑我的。”他脸色愠怒,“不管我有什么样的过去,这和我爱她并没有关系。我只要不在感情上欺骗她就对了。”
“既然没有关系,干嘛不直说!”老邬冷笑,“还不是怕她看不起你,自己心虚!”
“我没有!”
“你就有!”老邬声音比他更尖更响。
任战并不善言辞,气得几口把面和牛肉吃光,大声道:“就你心胸狭窄,自己没碰上好男人,就把世上男人全都一棍子打死!邬秀她,她怎么能像你这样?我们将来一定很幸福!”
“是啊,她怎么可能像我这样……你们以后也一定很幸福。”老邬轻轻道。
她也不再吵架,抬起惨白的脸孔,边说边朝他温柔地笑。
那句话里满是祝福的字眼,但从老邬嘴里说出来,却怀着最深最毒的恶意。
任战心里突然一阵发毛。
今天一整天,他替老邬把脏不可立足的屋子彻底打扫干净。她对他烧的海鲜粥爱吃到疯狂的地步,她甚至还很配合地洗了头,剪了头发。
他以为自己已经走近她了。
相比之前的又冷又硬、不可理喻已经好太多。他甚至觉得袁帅照顾她那么多年根本是不得其法,因为老邬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连碰都不能碰。
可是现在,当老邬口口声声祝福他和邬秀的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她戗骨焚心的恨意。
她恨这个世界,恨所有人,不管对方是谁,也不问任何理由。她就像一头被愤怒和绝望包围的困兽,袁帅用锁链绑住她,她只是看起来安静了。但那些想要毁天灭地的念头却一直在她血液里横行,妄图挣脱枷锁。
毁了她,也毁了世界。
任战不由得又想到了泥鳅。眼前的老邬和那个六岁孩子是一样的。他们是那次劫案的真正受害者。他在警校也读过很多案宗,那些印在材料上的文字或者照片,完全不能表达当时案件惨烈之万分之一。逝者已矣。犯案者也被收押服刑,但真正留下创伤,并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沉沦的,就是这些被害者和罪犯家属。
任战不由心软起来,也不再计较老邬说了什么。
他呆呆地望着她,目光穿过她而看着她身后茂盛的琼崖海棠,开始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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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任战又做起了梦。
他梦见老邬和自己奔跑在海边。海滩上搭了一个白色的小亭子,他们跑向亭子,就站在那里结婚。
泥鳅做花童,替老邬提着裙子。那是一款白色的抹胸裙,老邬不停地拉着胸口,说快掉下来啦,快掉下来啦!而他在抱怨,说谁让你那么瘦,没有胸就不要穿抹胸款的!
玄月寺的大师父,那个爱吃烤鸭的惠明大师替他们主持婚礼,问了一套明明是神父才会问的问题。就在他们两个人都说愿意的时候,袁帅从看戏的人群里冲过来,朝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任战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简直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