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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法医组也正围绕着赵建城尸体七嘴八舌。
林鹤知做完体表检查,确定这些乌青为生前撞击损伤,除了皮下出血之外,老人指骨、以及胫骨上,还有多处已经愈合了的细微骨裂。
“这是生前吃了多少苦头啊……”宫建宇看了都忍不住咂舌,“他还不能说话,难怪整天‘啊啊’大叫,却又没人听得懂。”
林鹤知对他有多痛苦并不太关心,只是微微眯起眼:“这些伤是真的,但我不认为是护工打的。”
“哦?何以见得?”
“首先,这些乌青主要分布于患者脸部、锁骨处、四肢外侧,躯干上干干净净,”林鹤知想了想,“如果我是一个想赚钱又想虐待老人的护工,我干嘛不把这件事干得隐秘一点?”
“我打他哪里不好,非要打这些子女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而且,这个老人不会说话,且子女也不上手照顾,只是定期来看看——那么,我只要把伤藏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谁会知道?”
宫建宇无声地挑了挑眉,那眼神好像是在说“还好你不照顾老人”。
“另外,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林鹤知指了指死者锁骨和大腿处的两个乌青,“都在右侧。”
宫建宇仔细一看,注意到这两个印子上有一些“花纹”。
“赵家子女和我说,赵建城右手带着的那个金镯子是他老婆遗物,是两人结婚时,赵建城买给妻子的。自从老婆去世后他就一直戴着,但凡手上没镯子,就会‘啊啊’大叫,极度不配合护理,家人和护工都没办法,只能一直让他戴着,不能脱。”
“你看,这个皮肤上的印子,刚好能对上金镯子上的纹路,”林鹤知得出结论,“所以,我认为护工说赵建城四肢不受控自己打自己——听起来荒谬——但他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实话。”
宫建宇点了点头,眼底已然露出一丝笑意:“你看啊,鹤知——如果赵家子女把这个护工告上法庭——那你提供的证据,是不是就能替他洗去冤屈?你说说,司法鉴定,是不是特别有意义的一件事?”
“他上不上法庭关我屁事?”林鹤知有些别扭地拉下脸,撇了撇嘴,“这些乌青与骨裂,都是不致命的。”
那么,赵建城到底是怎么死的?
根据护工口述,以及护理院的抢救报告,赵建城在死亡当日下午两点半分左右,毫无征兆地呕吐,当时护工联系了护士,大家都以为老人是吃坏了,很有可能是午后那个生苹果让肠胃受了寒。护士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让老人继续卧床休息,再观察一段时间。
现在护工回忆起来,当时赵建城还有流眼泪,身体抽搐的症状,但由于他有帕金森,平时身体也会抽搐,因此,他当时并未在意。
老人仰卧一段时间后,捂着胸口发出了一些不太舒服的声音,护士给赵建城连上了体征仪,当时就发现心电图比较紊乱了,连忙喊了医生。
护理院救治能力有限,医生直接开通了护理院与三甲医院的抢救通道,但120抵达时,赵建城已经没有了心跳。同时,院长联系上家属,家属表示尽一切可能抢救,医院走了一遍标准流程,人也没有救回来。
“根据护理院提供的抢救时间线,他们反应可以说非常及时,但他死挺快的,”林鹤知指了指老人身上的针孔,“注射肾上腺素的时候,他已经没有生理反应了。”
根据生命体征仪导出的最后记录信息,赵建城死前频发室性早搏,严重心律不齐。
尸体剖开来,死者心脏、冠状动脉没有什么物理性致命病变,但有严重的肺水肿,以及多脏器点状出血,属于恶性心律不齐导致的心源性猝死。
林鹤知站在解剖台前思考了很久。
这些尸体现象,其实都不具有非常强的特异性——心功能衰竭,会导致血液无法从肺部进入心脏,因此淤积在肺部,水钠潴留,从而出现肺水肿的现象;而多脏器表面点状出血,是比较典型的窒息兆。如果赵建城死于心脏病,且出现肺水肿,那他死前必然经历了窒息。
“跑一下毒检吧,要是毒检干净,就是恶性心律不齐,”宫建宇叹了一口气,“这一把年纪了,又中风这么多年,想想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可心律不齐又是由什么诱发的呢?”林鹤知皱眉,“他有高血压历史,但中风之后药物控制得比较好,血脂也是健康的,冠状动脉也没问题。”
“这都86岁了,心脏再健康,能健康到哪里去?”宫建宇只是摇头,“筛一下毒吧,重点关注一下可能会导致心律不齐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