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公主松了一口气,急急召回侍卫,“你们快回来,千万别惊动了父皇。”
一个小人物落水,倒不至于影响众人游园的雅兴,大家逐渐散开,昌平候一家也仓惶离去。
等原地只剩下谢衍和曲筝,清乐先感谢谢衍,“此事多亏你出面,才能息事宁人,否则还不知道那昌平候夫人要闹到何时呢?”
“不过,”她还是怀疑,“孙尚坤肯定是被人打了,你看他口鼻子冒出的黑血,这得多大仇怨呢。”
曲筝心虚的看了一眼谢衍,只见他脸上带着一丝刻薄的笑,那样子好像嫌打的轻了。
男人都有这种心理吧,自己再不喜欢的,只要有另一个人竞争,立马强势宣誓主权。
他这次“英雄救美”当属此列。
三人一起回到宴厅,湖边的那点小风波不仅没吹到这里,倒是顺安帝已经哄得美人展颜。
丽妃的骄纵只针对皇上,这会心情好,忙让人把清乐公主和曲筝请到自己身边,她刚进府就看到曲筝,不禁暗叹,京中竟然还有此等美人,原本还想防着的,后来得知是谢衍的妻子,才放下心来。
陛下多想修复和这个外甥的关系,她比谁都清楚,他动谁的女人,都不可能动谢衍的。
故而曲筝享受到了丽妃温柔如水的招待,心想难怪她能专宠,别说男子,她一个女子都爱。
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围坐在一起品茗谈笑,成了当日最美的一道风景。
谢衍同顺安帝略坐了会,就找了个机会离席,一个人淡淡的饮茶,好像所有的热闹都和他无关。
蒋大人走过来,默默同他坐了会,才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看,丽妃这两天一直冷着陛下,甚至声称要去庙里当姑子,这不,还是被陛下哄好了。”
谢衍浅饮了一口茶水,没有接话。
蒋大人不以为意,继续道,“实话和你说吧,我家夫人也经常把和离挂在嘴上,我若是依她,应天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
应天府的府尹和蒋大人是同窗,谢衍递和离书的事虽然被瞒下来了,他思虑再三,还是悄悄知会了蒋大人。
蒋大人本不欲过问下属的家事,可蒋夫人总在他面前夸赞少夫人,这才婆婆妈妈了一回。
见谢衍依旧不动声色,他又把话挑明了一些,“少夫人提出和离之后,你有没有说软话哄她?”
谢衍抬起深眸,视线朝远处漫不经心一瞥,淡声,“没有。”
宴厅依旧人声鼎沸,远处曲筝坐在雍容华贵的丽妃身边,非但没有失色,更显端秀清丽,特别是浅浅一笑,令人心旷神怡。
谢衍自嘲一笑,她这样的笑好像从来都属于别人。
这边蒋大人却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陛下可是天子,都肯为美人折腰。”
蒋大人就差直接说,你小子也赶快低头吧。
可顾忌到他国公爷的身份,没说出口。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让谢衍放下身段,去留她,而他没有那么做,并不是他自视矜贵。
她今日和成亲前一样,穿着层层叠叠的薄纱轻绢,整个人柔软飘逸,头上挽着少女髻,藕荷色的发带,垂在青丝之间,若隐若现。
成亲后,她虽然变了很多,但有些东西一直没变。
比如,果敢。
那是第二次见面就许芳心的勇敢,也是理性分析后和离的果断。
追究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大概是他只能给她乍见的欢喜,却不能让她久处不厌。
对这般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子,不纠缠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再多的挽回都是徒劳无功的打扰。
那日花妈妈来后,他不该被动摇的。
*
顺安帝见丽妃是发自内心的欢喜这里,就纵着清乐公主将茶话会开到晚些时候才结束。
散宴后见谢衍已不在,清乐公主派公主府的侍卫护送曲筝回去,丽妃不放心又让顺安帝分一支御林军随扈。
曲筝和众人一一拜别,上了马车,这才发现,车厢内燃着一根白烛,谢衍手持一卷,斜倚在后座上看书。
书放在烛火下,他五官却隐匿在黑暗里,显得孤冷又沉郁。
见曲筝进来,也只抬了一下眼皮,在她脸上轻轻掠了一下,又落回书上。
曲筝本以为他先回府了,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表情略显惊讶。
不过见他一副不想搭理人的表情,也没问什么,撩起裙摆坐在侧面的位置上,头慢慢的靠在车厢,略显疲惫的阖上了眼。
折腾到这么晚,她有些累了。
再睁眼时,马车已停下,长公主那张雪白色的狐皮毯子又盖在身上。
而对面,谢衍还在就着灯光看书,仿佛姿势都没换过。
“到哪了了?”她掀开身上的狐皮毯子,方方正正的叠好,放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