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杯牛乳下肚,她难抵力乏,欲去床榻上,可不过行出几步,却腿上一软,跌坐在地。
她撑着地想要起身,那股乏力感却如洪水般,汹涌地席卷上来。她只得勾住面前椅子的扶手,才不至于摊倒。
她欲唤木香进来,可连发出声音的气力也失去了。
她无助地微微喘息。
木香端着一碟果子,手正按在门上,忽见姜怀央踱步而来。她微微攥紧了果盘,退至一边,欠身行礼。
姜怀央淡淡瞥了那果盘一眼,提步进去。
厢房内,小娘子蜷在椅子脚边,柔弱无骨地攀着扶手,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只见月光如水,倾倒了一地,隐约映出她裙衫上的暗纹。
月白的裙衫像是一池凉水,在她身边散开,恍若要将她融入落在地上的光影里。
阮玉仪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心中微动,却无法支使自己的身子回过头。
他眸中微暗,上前去在她身边蹲下身,掐过她的下巴,“听说泠泠今日出门了?玩得可尽兴?”她眼中俱是惊惧。
他素来长于权谋,熟知如何掌控人心。
也知笼中的雀儿一直关着,迟早会失了逃走的心思,只有偶尔允她展翅,让她知晓自己原不属于这里,日子过得才不会那么舒坦。
可她自知并非如此,心头泛起耻意。
她无力回答,半阖着眸,在软骨散的作用下,似是只余下了由人任意摆弄的份。
他丝毫不在意她是否能回自己的话,自顾自继续道,“听说你去寻了姜祺,还是在那等烟柳之地。”他抚过她脸上的伤处,嗓音低沉。
提及烟柳地,他几乎都能代入,小娘子着一身轻薄衣裳,肩头半露,在宴席之间穿行。不知凡几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她边捧着酒盏莲步前行,边含笑应答。
走动间,不知是无意还是旁的什么,暗红的酒液洒向她,浸染了她的衣襟,里边的肌肤莹莹如玉,招人注目。
他喷洒在她颈侧的呼吸愈发灼热起来。
即使有预料他迟早会知晓,她却还是细细颤了下。
“就那么欢喜他?”
她欲摇头,却只可做到眼眸微动。他能知晓她去寻了世子,便不会不知她是缘何而去的,这话难说没有含了恶劣心思,故意质问于她。
他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并未收住,弄得她生疼。
他不知从何处回来,身上还带着寒气,衣裳冷得似铁。他将小娘子抱至榻上,背后还顺手垫了鸳枕,看起来是想使她靠得舒坦些的举动,却叫她遍体生寒。
她欲瞪他一眼,却因着无力,而显得似含秋水。
见他的手落下来,她一惊,下意识闭上眼去。却觉颊边微凉,睁眼一看,他指上还沾着药膏,另一手捏着瓷瓶。这勾画精巧的瓷瓶,在他的手上显得分外小些,似是他稍一用力,便就将之捏碎。
姜怀央暗着眸光,细致地为她上舒痕膏。
他虽对她心有芥蒂,却从未生了要伤她的念头。那婢子着实是疯了些,手脚粗笨不说,心思却不少,怪不得姜祺也不存留她的意思了。
但他手上的动作虽是温柔,阮玉仪却莫名能感受到他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