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并上前来捉住她的腕子,叫她不得不停下,回过头去。
却说宫婢正准备出门浣衣,忽见小厨房窗牖明灭,门缝间逸出浓烟滚滚,她一惊,扔下手中木盆衣物,回身大呼:
“走水了,走水了!”
里边另一宫婢闻声而出,见此情状,到底也只是粗使的婢子,稳不下心来,两人四处喊叫,将外面的侍卫也引了进来,却谁也不曾想到去取水。
金嬷嬷面色难看,蹙眉斥道,“都慌什么,还不取水来!”她耐住心头微跳。
院落中一时忙乱起来,幸而院中还有一缸水,南边也恰有一小溪蜿蜒而过,不至于叫火势蔓延开。
金嬷嬷自己则去正房中,想知会阮才人一声。
厢房内很是安静,她左右一看,蹙起眉,往内室走去。珠帘被猛地掀开,细碎作响,有的甚至纠结在了一处。
可里边却是空荡没有人影。
她浑身僵直,心中有个声音告与她:完了,这次难逃罪责。
她回身往出走去,正迎面碰上一身宦官服制,薄唇挑眼的温雉。
她哆嗦了下,犹疑良久。直至他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示意她开口,她方才虚咽了下,不得已颤声道,“阮才人她……不见了。”
她急切地想为自己开脱,“阮才人怕是逃了出去。这火怎可能恰巧在此时忽地起来,定是有人蓄意纵下……”
“好了,”温雉打断她,偏柔的声音优哉游哉,似是早知道了会有此一事,“阮才人那边就用不着你管了,你只消将起火处收拾妥当便是。”
那金嬷嬷眉宇间是的惶恐松快下去,福了福身,“是。”
莫看金嬷嬷年岁要长不少,两人又都是侍候人的,但宫中什么不分个三六九等。温雉是新帝的近臣,于一个教习嬷嬷来说,也算得半个主子。
温雉并未进屋子,而是立在门口处,侧首,目光落于一派忙乱的小厨房处。
陛下果真算无遗策,早料到阮姑娘会制造一些动静,然后趁机出逃。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陛下要松了守卫了力度,给阮姑娘制造能逃走的机会。
而后又着妥当人悄然尾随。
天色愈渐暗下来,街市上却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映得天边都泛起些许亮色。而这副景象,还要数沿溪而建的风月楼为甚。
红木金字的匾额上所题的名字虽称得上一个风雅,内里却是声色犬马,往来皆是权贵。不少姑娘粉光艳脂,衣着一个赛一个的单薄。
觥筹交错间,阮玉仪已经被拖在此处小半个时辰了,因着是在雅座里,早解下了幂篱。
她也是被这里的妈妈以客栈的名义哄进来,才发觉此处并非一个正经地。
眼前的老鸨自称三十上下,却是面皮松弛,沟壑纵横,说是知非之年,也会是大有人信的。
她仍旧挂着笑脸,絮絮叨叨地与阮玉仪闲谈,旁敲侧击地打探她现下的处境。老鸨表面上虽热切得很,可却唤了好几个姑娘,以瞧热闹的姿态围站在阮玉仪一行人身侧。
大有一副不叫她聊得满意了,便扣着人不让起身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