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蛰伏

月季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景瑟。

在月季的记忆里，景家四小姐景瑟自幼胆小懦弱更是怕惹事。

除了每年会准时和五少爷景笙去给长公主贺寿外，其他时间大多都躲在紫薇院里画画，甚少出门走动。

不过不出去走动也是好事，毕竟谁能想到那位在京城里赫赫有名的才女白素梅，居然能生出这样面黄肌瘦又满脸痘印的女儿。

而且这些年来景瑟的身子一直不太好，平日里喝了不少药，所以再浓重的香料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药味。

这样的人出去，丢的是景家的颜面。

月季想着，心里的那股嫌弃怎么也掩盖不住。

都是做丫鬟的，为何其他几个小蹄子伺候的小姐就那样出色？连她们出嫁的时候，好心的小姐还赏了她们不少银子。

唯有景瑟，在景家不出众也就算了，更是和掌权的西院老夫人疏远至极。来日她若是想仰仗景瑟什么，怕是白日做梦。

月季现在能做的，只能依靠自己。

景瑟的身子依在绣着紫薇的大迎枕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真是个好年纪。”

杜毅回京后虽不在京城祖宅里住着，而是跑到京郊的庄子上伺候小姚氏，但是杜毅毕竟曾是武将，在京城也有不少关系。为此，周家这位老爷子也仗着杜毅的关系，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六品闲差。

当真是又愚蠢又恶毒还怂的像只藏在暗处的鼠。

“就一个月，一个月就好。”周妈妈姿态放的极低，“小姐，老奴求求你了。若是小姐愿意让杜柴多留一个月，老奴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恩情。”

“小姐，您得替你自己出气啊。若不让杜管事狠狠的责罚杜柴和周妈妈，往后其他人也敢如此对你。”

其实，主子懦弱，身边的下人们要找出路，这并没有错。

“小姐，奴婢周氏求见。”外面响起了妇人的声音。

景瑟在府内本就不被人重视，这些首饰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

毕竟杜毅被小姚氏救回景家后，就一直呆在景铁铭的身边。若不是因为在战场上留了太多的病根，也断然不会回京养老。

“你一定要狠狠的责罚杜柴，不能让他去京城景家做事。”月季又说，“奴婢瞧着杜柴之所以会有胆子推小姐您落水，八成和周妈妈也脱不了干系。昨儿杜管事说送杜柴去西南军营里从军，唯有周妈妈不愿意。您瞧，若不是周妈妈唆使杜柴推你落水，她怎么会袒护杜柴，还不允许杜管事罚他！”

“你也知道周妈妈仗着杜管事曾在伯爷身边从事，事事都敢忤逆西院老夫人，小姐是为了画赏荷图给老夫人才去四里池的，周妈妈自然不高兴。所以，她才会让杜柴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小姐！”周妈妈走上前就跪在了景瑟的身前，“老奴知错了，求小姐饶了杜柴。”

月季心里十分得意，表面上却装作担忧，“奴婢知道了，小姐您小心些，奴婢在院外候着，你唤一声奴婢就进来了。”

周妈妈周文月今儿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马面裙，裙边更是有了线头。她的神色并不好，像是苍老了许多岁，瞧着十分的狼狈。

寿材和寿衣都备下后，她心里已经有了数。

她要求的不多，她想让杜柴多留几日在庄子上，让杜老爷子安安稳稳的离开。

所有人都说月季是被景瑟苛待才投井自尽，在背后骂景瑟是个毒妇，宛若蛇蝎心肠。

月季下意识哆嗦了下，她不知方才自己说给景瑟的话，周妈妈是否听见了，有些慌张和不安。

像一样的年纪。

景瑟附和，“那你说怎么办？”

而且，即使若真的罚杜柴从军，她也没有半点埋怨，只是这些年来杜柴一直陪在杜老爷子身边，若是杜柴突然走了，杜老爷子剩下的日子会更短。

周妈妈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她知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景瑟瞧见周妈妈红润的眼眶，缓缓的叹了一口气，“杜柴不是要和我一起回景家吗？怎么又要去西南军营里？我记得杜管事说，陈管事想让杜柴去账房做事，周妈妈你怎么忘了？”

月季恨不得把景瑟当成一把锋利的匕首，杀了杜管事一家满门。尤其是那个以为自己认识几个字就了不起的周妈妈，更是让月季觉得碍眼。

月季是怎么死的，从前的她捉摸不透，可后来逐渐也就明白了。

但是这些年来，景瑟也明白这点，所以从未苛待过身边的下人们，逢年过节还从自己的月例里拿大部分银子分给她们。而月季的父亲生病的时候，景瑟为了让月季安心，更是赏了月季一些金银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