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夫人睡后，她才吩咐柳眉把从京城带来的调料和糯米等食材都拿出来，准备先用调料喂一下食材，然后做份小鸡炖蘑菇、焖兔肉、腊肉烧麦。
他说罢看向泪眼看他的百姓们，笑容依旧温润，“大家都回去吧，天冷，别冻着了。”
却在这一刻，无法照亮他自责的心。
陈谦在马车里向送了一程又一程的百姓挥手，笑容至始至终犹如太阳般，没有任何郁色，生活还要继续，他不能因为自己而引起民愤。
听了全部的陈谦暗暗问自己，那些余粮真的可以度过这个难关吗？
远远看到城门高楼巍峨挺立，城门之下，是迎接的百姓，密密麻麻的站成两排，迎接他们返乡路过的首辅大人。
“嘿嘿。”
又坐了半刻钟左右，他敛去阴郁的神情，把所有不快和失意藏在心里，洗漱后，依旧温润如谪仙般出了房门。
“说得我都害怕了。”老夫人伸手慈爱的戳了下万朝云的额头，“你个鬼精灵。”
“好，多谢。”掌柜如此热情，他很无奈。
一个大男人，眼泪断了线的珍珠般落，让万朝云唏嘘不已，松阳县距离京城近，此地县令一直以来都是京中权贵的人担任，陈谦革新变法后，采取了回避制度。
因着陈谦的缘故，松阳县的百姓对万朝云也格外热情，说话都用敬称，搞得她极不好意思。
王安石虽然是病逝的，但却是积郁成疾，她还是要跟着，免得他看着自己的新法被废除，国力倒退，离国卷土重来而积郁成疾。
什么是回避制度呢，就是本地人不能在本地为官，官员不是本地人，便减少了许多人情乱法、豪族割据的情况，同时也让陈谦把从京城到地方所有权贵大族都得罪了个遍。
但考虑到老夫人牙口不好，这些肉都需要炖很久才能软烂，于是万朝云便决定今夜先熬粥吃，加上一些干粮，饼干，差不多对付一夜。
“当然是抵御外敌入侵，或者野兽吃人。”
夜深了，笔上的墨滴在宣纸上，晕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黑点，充满尖刺。
马车很快掉头，万朝云派揽茝骑马过去通知当地百姓不必再等待，并感谢他们的。
当初他变法的初衷，是好的，许多法度确实存在问题，他的新法确实可以治理这些顽疾，但良药苦口，不愿喝的大有人在。
“怎么不方便？我带了丫鬟家丁，带了银子，又不麻烦你，而且，我还可以给老夫人解闷，我觉得挺方便的。”
“姑娘，好好的米，为何要用来做墙？”柳眉不解。
受着万民爱戴，却失败了。
新法废除，党派斗争，国力倒退。
“我不……”
“为何改道？”万朝云问。
万朝云垂眸，然后眨巴了两下眼睛，抿嘴不说话，算是默认。
马车停下，众人不知原因，只以为他身体不适，老夫人便派人去问，得到的回答却是要改道。
“天色不早，大人早点歇息吧，我困了。”她说罢毫不犹豫的关门，上床，盖被子。
陈谦望着摇曳的孤灯长叹一声，他自上任以来，运筹帷幄，自信满满，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失败。
楼下，万朝云正给老夫人盛粥，“老夫人，我方才打听了一下，咱们今日应该能到容州，容州的五味居有一种糯米团饭，可好吃了，软软的，不粘牙，到时候老夫人您陪我去吃好不好？”
“先生，该吃朝食了。”万朝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先生。”万朝云起身回头看到陈谦站在自己身后，“先生，天冷，你得活动活动，不如来帮我做烧麦？”
他偶有埋怨没有遇到携手并进的明君。
很快，几个帐篷立起来，篝火也升起来，揽茝还去附近猎户家买了山鸡、野兔、野猪肉腊肉回来，而柳眉则在山里摘了些菌菇，正好下了好久的雨，正是菌菇生长的最佳时期。
过了很久，纸上依旧只有一个黑点。
陈谦：“……”
陈谦：“……”
“你不是想让我去天慕山吗？我陪你去天慕山，正好会路过我儿子所在的县。”
柳眉从未遇到过此种事，无法想象，她还是不能接受如此浪费米，“姑娘，吃都不够吃，谁还舍得用米来做墙？”
“你祖父可是传奇人物，年纪一大把了还做买卖，听说管着偌大商行，你也不怕他老糊涂，把商行做黄咯？”
“那是以前，万姑娘，你年纪还小，清誉要紧，莫要跟着我，明日天亮便回京吧。”他说罢很礼貌的施礼，“还是要多谢你的关心。”
“那就在这里谈吧，反正左右都没有外人。”万朝云一副我有老夫人撑腰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鸡鸣了，黑点早已干涸。
回到房间的陈谦，镇纸铺开，磨墨，提笔，又放下，亲眼看到新法被废，他的心情极复杂，甚至犹如挖心般痛。
他没有去驿站，而是找了最近一家客栈，客栈老板知晓陈谦要入住，激动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不小心狠狠咬了下舌头，疼得眼冒金星，“大大大人，小的带您上楼，待待待会热水和饭菜就端来。”
他闻言恍然醒来，自嘲一笑，失败的阴影犹如夜幕，将他遮盖。
这是他的解释，然而万朝云却是知晓，他痛恨自己的失败，觉得愧对百姓的爱戴，甚至国力倒退，他觉得自己是罪人，再也见不得百姓爱戴他的样子。
陈谦再次无奈，“你跟着我做什么？以后我再也不能庇护你，反而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名声。”
“明明是想带我去吃，说什么陪？去就是了，老身年纪大了，别的不好，就好吃。”老夫人慈爱道。
“不怕，黄了又做起来就是了，祖父开心最重要，而且人越老越要多动脑子，不然容易便傻，不过老夫人肯定不会变傻。”万朝云说罢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在老夫人身边，一面陪她说话一面吃。
楼上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陈谦不禁诧然，就算孙女东姝都没能把母亲哄得这般开心，这个万朝云，说话一套一套的。
如今新法全废，回避制度自然也不能继续下去，松阳县知县的位置再次回到京城权贵的手里，而眼前这位县令，或去他地，或被罢免。
万朝云想起王安石，这位政治家变法失败后是病逝的。
“大人，请。”数人齐声道。
躺在床上的万朝云撇撇嘴，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跟着陈谦很没面子，但新法正在全国范围内被废，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他一定会看到，看到后一定会难受，长期郁郁寡欢，会生病，然后会短命。
“很简单的，跟包饺子差不多，只不过馅儿不一样，还要漏些出来。”万朝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拿起擀好的皮便开始包起来。
陈谦微愣，人生第一次有人要教他做烧麦……不过心中烦躁，找些事做也不错。
于是他净手后，学着万朝云的动作，笨拙的开始包。
谢谢爱丽丝的镜子的月票。大家晚安，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收不到本章说，回不了，请见谅哦……天冷注意加衣，秋衣秋裤鞋一定要祭出来，身体真滴很容易生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