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世上再没有

三个时辰前，豫州军大营向白翼军发动夜袭，白翼军统帅洪显飞料到豫州军不敢再耗下去，一直在等着这一刻，立刻便率兵迎敌。

而在双方交战之际，一支二十人的小队轻骑快马趁着夜色悄然掠过战场边缘，向琅琊城而去。

夜色下的琅琊京都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这支二十人的小队个个玄黑短打、布巾蒙面，在离城池一里外便弃马步行，而后潜行至琅琊城池东侧城门外，口衔匕首、悄无声息地用飞勾绳索攀爬至城墙上。

“嗤！”

皮肉被割开后血液飞溅而出的声音在这片广袤的黑夜城郭内犹如飞虫振翅之声，城楼上的某个看守者似乎听到了什么，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被捂住口鼻，脖颈一凉，铁锈味的血液从被割开的喉咙和口中汹涌而出。

越闻天扔开尸体，抬手甩去刀刃上的血珠，一双露在面巾外的沉黑眼眸如寒夜里刺骨的冷雾。

他垂眸从城楼上看下去，脚下的玄武大街空无一人，再向前便是辰星夜蔼笼罩下的皇宫。

身后钟略等人很快解决了剩下的守卫，拎着滴血的匕首走到他身后。

“太顺利了。”钟略微带喘息的声音有些凝重。

与此同时，原本打算与豫州军一决生死的洪显飞在被豫州军几次边攻边退之后终于意识到不对。

洪显飞后背一身冷汗，想撤兵回护皇城却已来不及，左右不远处烈焰军和射余援军竟已提前赶到。

此言落地，越闻天已纵身举刀向他砍来，两侧羽林卫齐齐出手阻拦，却被烁金刀直接砍断兵器，下一刻便是人头落地。

程惊鱼忙将她拉住，忍痛道，“去了去了！有人去了！少主都安排好了！”

从未有过的疼痛，疼到让他恨不得此刻死去，再也不要醒来。

而他身后，厮杀才刚刚开始。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越闻天那身黑衣早已被血浸透，手臂和两肩都刀刃贯穿出一个血洞，颤抖的指尖还在往下滴着血。

韩征威呼吸一窒，立刻加快脚步上前，“越闻天——”

往日来来往往的内侍侍女们此刻都不见了踪影，整座皇宫像是成了一座死城。

“因为真正的厮杀才开始。”

韩征威张了张口，却觉得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

“当啷——”

越闻天扔了匕首，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刀横在眼前，银色的刀身即使在黑夜中也闪烁着莹润的光亮。

这是越闻天时隔近两年第一次见到宫越，也是第一次见到穿黑色的宫越。他们一高一低，隔着一个城墙的距离遥遥对上了目光。

韩征威顺着那排脚印一步步走进院子，远远便看见大门开着，越闻天一身黑衣背对着他站在门内，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这间屋子里。

岑舞得到消息时已是亥时一刻，她一脚将程惊鱼踹到地上，而后便要带着百里奔袭而来还未来得及休整的烈焰军前往皇城支援。

“杀了你又能如何？”

越闻天伸手将那枚指环拿起来，目光空落落地凝在那件血衣上。

后面的话韩征威没耐心再听，他留下大半士兵，只带上了四人便匆匆骑马穿过正阳门赶去了太清殿。

寄云殿外的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地上一排血脚印和才能看出有人在里面。

宫越眼中笑意骤散，而后突然剧烈咳了起来，苍白脸上带上一丝血色，整个身子都颤抖着。“咳咳咳！”

“她说在她的家乡，两人交换指环戴在无名指上有着特殊意义。”缓缓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吞了刀片，“但我甚至没来得及问。”

“是！是我做的。”他死死盯着越闻天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她死！哪怕此刻你就要杀了我为她报仇！”

越闻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全身的疼痛像羽毛一样轻盈，却又深深扎根进了他的皮肉骨血里，一直钻到他的五脏六腑中，将他整个人从内部都撕裂开来，像被利刃丝丝缕缕地剜成了无数份。

一路上并未遇到阻拦，除了几行带血的脚印外，其余并无拼杀痕迹，异常的平静，除了空旷。

另一件东西是一枚细巧的铜指环，泛着幽青，并不珍贵，也无甚工艺，除了内圈壁上刻着两个字，秦、越。

钟略顾不上满脸是血，艰难喘着气道，“少主……少主去寄云殿了……明月姑娘在……”

“烈焰军最快也要一天一夜才能到，这场夜袭本该在明晚子时之后。”

越闻天却忽然说了句，“你父亲和韩家其余人没死，谢珩将他们保护得很好。”

突然，原本漆黑死寂的街道出现了一丝火光，随即如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烧起来。两边的街道暗巷涌出上百个身披玄甲、脸戴面具的羽林卫，肃杀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城东。

亥时二刻，韩征威率兵攻破琅琊城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地凌乱的尸体和满地的鲜血，鲜血和尸体顺着玄武大街一路延伸到皇宫方向，中间还夹杂着凌乱的血脚印，放眼望去尽是刺目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