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一派肃杀之气,霜雪自枝丫上疯狂抖落,模糊了前方景色,一阵傲风扑面而来,逼得所有人纷纷停下。
遍体鳞伤的女子转过身来,背对着辽阔天地,烈风将她的发吹散,玉白色大氅肆意翻卷,苍白的小脸挂着淡漠的笑容,湛黑的眸噙着血色,充斥着凄厉且妖异的美感。
飞沙落石,坠入深渊后沉寂无声,她扭头睨向云雾缭绕的悬崖,目露悲切。
“到头来,天还是不助我啊”
不出意外引来一阵讥讽,无不笑她不自量力,偏要逞能与天下之主作对。
“前面是悬崖,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白日做梦,我董婉婉就是死,也不会受卑鄙小人掣肘!”
“不知死活的东西,都给我上,抓住她。”
“是。”
倏然间,肃杀之气乌央央地压了过来,萧玉往后退了半步,半只脚已然凌空,身子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不好,她要跳崖”
“快,抓住她!”
不待他们去擒,那身子轻盈地坠下悬崖,满是血色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妖异的笑容,仿佛地狱开出的曼殊沙华,渐渐湮灭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
“赵侯,你说什么?”
李润从病榻上挣扎起身,回忆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以及突然出现救他的女子。
“你说,救本王的是.”
与他的惊慌不同,赵无陵始终一脸平静,仿佛此事并不稀奇,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她,驮殿下回来的马名叫孤云,正是她的。”
“是她!竟然是她,她真的没死!”
李润喜出望外的同时,更多的是担忧:“那些人下的是死手,婉婉她一个女儿家,岂会是他们的对手,完了完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走到门口的徐叔睿恰巧听见二人的对话,再顾不得劳什子礼仪,慌忙进来求道:“六殿下,敢问董婉婉是在何处被困?”
赵无陵低声呵斥:“叔睿,不得无礼!”
“兄长。”
徐叔睿眼含热泪抬头,满是恳求:“兄长,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晚一步,她就真的没命了.殿下,看在董婉婉救您一命的份上,请告诉我她在哪里。”
李润怎能不动容,他们三个自小相识,董家出事后,他无能为力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只有徐叔睿还惦念着死了好几年的董婉婉,每每想起此事,他总是觉得自愧不如。
可在他心里,董婉婉和徐叔睿不过是儿时的玩伴,打发时间的狐朋狗友,所有人都对董婉婉口诛笔伐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远离,以至于三人渐行渐远。
他以为董婉婉只是个没心没肺之人,殊不知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不与外人说罢了。
与高家退婚一事,多亏了她自己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这一回他险些没了性命,还是她出现拯救了自己。
可他却偏偏,没有认出她来!
猛地,他锤着床榻,惭愧不已:“叔睿,是我对不起她,她在上林路救了我,想必”
“多谢六殿下告知!“
徐叔睿转身就要出京,门口凭空出现两道剑影,将他拦在门内。
他一脸怒意地看向赵无陵,不复以往的尊敬:“兄长拦着我作甚?”
赵无陵好整以暇地瞧着他:“你想救她?”
“是。”
“对方乃是宫内高手,你救得了?”
“救不了也得救,总比站在这里说风凉话的强!”
所有人目瞪口呆,猫儿一般的徐小公子竟敢对赵小侯爷这般无礼,实在是奇观,按小侯爷的性子,只怕是要收拾人了。
可赵无陵却只是扬了扬眉,毫不客气地揶揄道:“她如果需要你去救,也活不到现在。”
“兄长何意?”
徐叔睿是真的恼了,好不容易打听到好友的下落,兄长却拦着不让他去救,心里自是焦急如焚,甚至生了几分恨意。
恨朝臣权衡利弊,枉顾人命。
一旁的李润倒是听出几分门道,突然想起模糊间看见的场景,便恍然道:“她是有武功的,赵侯,你的意思是,她的身手,绝不在宫内高手之下?”
“没错。”
赵无陵捏着袖口,眸色深深:“毕竟,祸害遗千年。”
雪停时,天已黑,宫里派人来传话,宣赵无陵进宫面圣,李润焦灼不安:“赵侯,他可是发现你救本王了?”
“殿下放心,绝无可能。”
李润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赵无陵不会多做解释,但只要他开口,必然是最值得信任的。
赵无陵虚虚一礼,便应召进宫去了。
一更天时,赵无陵迟迟未归,李润万分不安,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不时唤人来打探情况,得到的回答并无甚新意。
夜里突然大雪纷飞,李润只觉心里烦躁无比,总算等到了天亮,慌乱中裹了外衣便要出门去,与昨日徐叔睿的处境一样,门口的侍卫将其拦下。
李润可不是徐叔睿,自然恼怒:“放肆,还不快让开!”
侍卫无动于衷:“还请六殿下回屋。”
“你们真是.”
李润翻了个白眼,胸口起伏不定:“你们家赵侯一夜未归,你们也不知道着急,真真是和主子一个样,什么也不着急,真是气死本王也!”
“六殿下,我们公子已经回来了。”
“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