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庆国被抓起来关在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大概是哪个住宅暗道的密室,不见天日。
每日的吃食倒是固定,似乎只是想把她关着。
脚上还留着被绑来时的捆绳的印子,麻绳粗糙,绑的勒进了血里,还没解开的时候,新肉和绳子长在一起,动一下都疼得窜气。
不知道过了多少日,那位庆国的新王将她带出来,阳光是明媚的,吹拂脸颊的清风是凉爽的,她深吸着重见天日的味道。
“如果不是寡人,你此刻已经不知道在哪一方势力的手中了。”新任庆王看着晴朗的天空开口。
梁昭,这是新庆王的名字。
不过现在是庆王,以后可不一定还能是。
她在被关起来之前就听说了朝野动荡,只是实在没想到,老庆王那么多个儿子,最后居然让这个曾去大盛做质的皇子登基了,那可真是好手段。
宋琼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你想干什么?”
此刻梁昭在她面前,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年纪,被这种年纪的人拿捏,简直是踩碎了她作为大盛长公主所有的尊严。
“本宫是大盛的长公主,我皇兄还高坐皇位,无论你们谁人登基,都该封本宫为太妃,尊着敬着!”宋琼说出这话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过是故作声势,被关了这么些日子,她知晓,无论眼前这新王到底是好手段还是走了运气,捏死她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按规矩,寡人是该尊您一声母妃。”梁昭勾着唇,带着些笑意,似乎又毫不在意地说,“可寡人看你,也并不是很想在庆国的后宫安度晚年。”
宋琼头皮发麻,脊背一颤。
她早有预感旧王命不久矣,让亲信暗中联络远在大盛的顾王,让他借庆国两朝更替的时机,发动战争,而这出师的理由便是庆国新王不尊大盛长公主,彼时她将会被顾道暗中接回大盛,只待时机,叩响宫门,博取她母后和皇兄的怜悯和愧疚之情。
她不能直接联络母后与皇兄,若没有那怜悯与愧疚之情,他们二人便不可能带她回国而毁坏与庆国的盟约。
“你想回到盛国。”梁昭说,语气肯定。
“你以为,趁我朝内乱,藩王割据,便可暗中潜逃?”梁昭说完突然大笑。
宋琼不禁颤抖着,嘴唇苍白,脸上也毫无血色,害怕极了。
“盛国的手伸得再远,边关的通关文牒,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尤其如今这个局势,越是动乱,身份的文牒检查便越是谨慎。”梁昭正声说。
“你想怎么样?”宋琼颤抖地问。
没想到事情已经败露。
梁昭轻笑,“别这样问,好像是寡人想毁坏盟约一样,可是长公主你先叛我庆国啊——”
宋琼跪在地上,泪水挂满面容,摇头乞怜,“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有歹心,新王!皇上!您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梁昭仿佛很宽容的样子,“莫急,寡人如今站在这里,便是一条阳光大道铺平在你面前。”
宋琼睁大双眼看着梁昭,不可置信自己接下来听到的话。
“你想回盛国,可以。你想让顾道帮你,自然也可以。通关文牒,寡人已经帮你准备好了。顾道的人现在就在外面找你,你和他们一碰头,便可顺顺利利回到盛国,做你盛国最尊贵的长公主。”梁昭缓缓地说出这些话。
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宋琼随即便明白,这是有代价的。
“寡人将你卖给了盛国的一个人,你从今以后,便替他做事。”梁昭开口。
如何能保证她能忠诚地听命于那人,自然是需要把柄在手里握着。
她一个和亲公主,无财无权,所谓地位只靠两国皇帝一纸合约。
她有什么能被拿捏的把柄……
想到此处,宋琼的眼睛不自觉睁大,那淡色的眼眸闪露出几分惊悚。
能威胁到她的只有那一个。
她拽住梁昭的衣裳,面目狰狞,急切地询问,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们……你们……”
她在庆王宫做后妃,与其他妃子不同,她不需要旧王恩宠,便可尊容无比,因为她是大盛长公主,代表着两国盟约。
这身份是好处也是坏处。
坏处便是她不可能再怀上旧王的孩子,让这两国的血脉出生在庆王宫里。
但异国之处,本就孤独,又在深宫,时日无判。
忧伤之中,她倒掉了那碗避孕的汤药。
借口礼佛,在寺庙中诞下了早产的女婴。
她不敢与她相认,处理了那些知道此事的人后,把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留在了寺中。
此后她再回到庆王宫,不再参与任何纷争。
等着那孩子长大,便是她最大的盼头。
“寡人该叫她一声皇妹的。”
梁昭的笑容映在宋琼的眼眸中如同恶鬼。
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像是自语,“你说如何便如何吧。”
梁昭笑了。
在与梁昭的最后一面时,宋琼问他,“那人是谁?”
是问和梁昭做交易的那人。
“等回到盛国,你不必找他,需要时他自会找你。”梁昭说。
“那我女儿呢?”宋琼问。
梁昭想到那人的样子,笑着说,“把柄自然是要放在他自己的手中。”
意思是等她见到了那人,便可以知晓了女儿的下落。
宋琼不再多问了,转身要走。
梁昭又叫住她,“等等。”
宋琼停下脚步来等着他吩咐。
“怎么看都是他赚的更多些,太被动可就便宜他了。”梁昭像是自言自语。
“男生女相。”
这是梁昭对那人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