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伤心欲绝、瑟瑟发抖的人是叶姝南,顾承没见过她,但陆竽看一眼就认出来了。
晚间的急诊大厅并没有那么寂静,附近出了一场车祸,伤患都被送到这家医院。医护人员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大厅,移动病床骨碌碌地从眼前滚过,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医生跪坐在上面,给伤者按压胸口做人工呼吸,随着移动病床一起进入到手术室……
来来往往的人影好像电影里虚焦镜头,只有远处座椅上的两个人是清晰鲜明的。
顾承转头,视线里的陆竽静止不动,脸上因惊吓和失血而变得苍白,或许还有冷不防撞见这一幕的震惊。
“伤口还疼吗?”
顾承其实想问的是你还好吗,话一出口就换成了不伤害到她的一句。
陆竽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恍惚地摇了摇头,视线牢牢地黏在那一处,经过最初的诧异,她眼下已经平复了。
顾承不知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出言安慰她,或许什么都不说才是对她最好的。他抬起手,想要拍一拍她的肩膀,不用言语安慰,至少要让她知道,还有他在这里,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距离她的肩只有两公分时,他的手顿住了,最终没有落下去:“我给黄书涵打电话要她别来了,下次再聚吧。我送你回家。”
几步外,胡胜东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单子:“医生说让去做个核磁共振,她的膝盖可能伤得比较严重……陆竽?”
胡胜东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混乱的人群当中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陆竽没有让顾承送自己回家,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江淮宁愕然抬眸,看到了陆竽和她身后的顾承,她身上披着顾承的黑色外套。
“你怎么来医院了?”
江淮宁拽开叶姝南抓着他袖子的手,三步并两步到陆竽身边,手握住她的手腕,一脸紧张地查看。
黑色外套下,她的衣服上蹭了一些血迹:“怎么弄的?”
“你说呢?”顾承横眉冷眼,一股低气压自他的周身释放,比大厅里的空调冷多了,“你他妈还有脸问她……”
你有闲心关心别的女人,怎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女朋友。
他余下的话被陆竽一个眼神阻拦。
陆竽轻抿了下嘴唇,开口说话时,嗓音有些不自然,但她的表情调整得让人看不出半分之前的惊惶。
“顾承的妹妹在医院做检查,我听说以后,下班过来看看。”陆竽隐瞒了自己差点遭上司侵犯的事,在短时间里编好了天衣无缝的理由,“刚刚大厅人太多了,不小心撞到了玻璃器皿,受了点小伤,医生处理过伤口,不碍事。”
顾承眉头皱成“川”字,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撒谎。
她和江淮宁吵架了?
或者是她不想让江淮宁知道这种事。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她选择隐瞒,他也不会当场拆穿。
江淮宁回头看了眼胡胜东,目光没有在叶姝南身上停留。胡胜东接收到他的眼神,立刻懂了:“这里有我,你们先走吧。”
江淮宁刚转过身,胡胜东的声音在身后追过来:“警察等会儿可能要过来做笔录,我该怎么说啊,我当时也不在现场。”
江淮宁丢下一句:“叶姝南会跟警察说明情况的。”
胡胜东看着叶姝南丢了魂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表达清楚。
江淮宁没想过那些,带着陆竽先行离开。
在急诊大厅外的台阶下,陆竽摘下身上的外套还给顾承,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感激:“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顾承一声不吭地拿过外套挂在手臂上,扫了眼她身侧的江淮宁,目光冷冷,好似深冬的冰水,刺进他的皮肤里。
江淮宁没察觉到他想杀人的眼神,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陆竽的手臂上。原本看到衣服上的血迹,他以为只是小伤口,可她袖子上有大片大片的痕迹,是已经干涸的血,变成了乌红色。
坐进车里,江淮宁没发动车子,侧过身看着她:“不小心撞到怎么会这么严重?医生怎么说的?”
陆竽掩饰性地捂了下胳膊,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你在大厅也看到了,一群人来往,我被一个大块头的中年男人撞到了,打翻了护士的推车,上面的玻璃器皿掉在地上,我不小心摔下去了。医生检查过,伤口不深,都没缝针。”
她说得半真半假,手臂上的伤确实是摔下去时,扎进了玻璃碎片。
江淮宁果然打消了怀疑:“你不问我为什么出现在医院?”
陆竽沉默了须臾,手探过去,抓住他的手指:“你会告诉我的。”
江淮宁的手翻过来,握住她的手:“叶姝南被上次在酒吧里冲撞到的那个男人绑走了,差点被……电话打给了我,我刚好在外面办事,离那个地方比较近,赶了过去。随后报了警,通知胡胜东来医院帮忙。”
他赶到的时候,叶姝南的情况很不好,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伤害他也不清楚。那个男人逃了,警察还在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