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也默默转头往来时路走,良久才回了一句:“麻烦你以后,寸步不离地守好她。”
胤禵没有回话,他紧紧地抱着舒宜,踏着绵厚的积雪向府中走,阵阵卷着雪沫子的冷风扑过来,将他的袍衫吹的猎猎作响。
他的体力渐渐不支,猛咳两次后,终是抱着她跪在了雪地里。
胤禵一只手紧紧拢着舒宜没有松开,另一只手撑着身体,霜雪的寒从手掌心、膝盖一路攀爬而上。
他抬手去拭去嘴角的血,看着怀中被这一摔惊醒,缓缓睁眼的舒宜。
“这辈子,我终究还是没办法陪你走完这一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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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忠亲王府。
汀兰在一旁添着炭火,炭盆中时不时崩出些火星来,噼啪乱响。
胤禵躺在帷帐层叠的床上,胸口扎了数支毫针。
舒宜垂手坐在床侧,此时的她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自责来形容。
“你们夫妻两,今日若不是我,一个病死、一个冻死在那胡同里,忠亲王府直接办丧算了!”叶天士一边收针一边抱怨。
站在旁边的陆止听得心惊胆战,忙低声提醒道:“师傅,慎言。”
叶天士指着陆止骂道:“臭小子,怎么在宫中待的一副奴才相。你师父我向来不惧他们,何况你们这屋里的主子,一个是半身死的人,一个是半心死的人,都倚仗着咱们师徒续命呢,我怕个什么!”
他收拾好药箱又指着舒宜说道:“你说说你们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又是吵架又是喝酒闹什么呢!要不是我这好徒儿说你们这王爷急着赶路回京,恐怕身体遭不住要吐血而亡了,求我赶紧来趟京城,今天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没得救了!”
他说罢,又口是心非地来搭舒宜的脉,半晌过后叹息一声:“你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内里虚空,依着我的方子好好调养还能多活几年!”
舒宜好像并没有把叶天士的话听进去,缓缓起身,扑通一声沿着床边跪在地上。
轻轻道了声:“谢谢您。”
汀兰和陆止见这场面都愣住了,哪有主子下跪的道理。叶天士没有理舒宜,收好自己的箱子背着转身出了门。
汀兰忙过来搀扶舒宜,舒宜抬手制止道:“都出去,让我跪着吧,心里能好受些。他若不醒,我就一直跪着。”
她抬袖擦了一把眼泪,握着胤禵摊开的手掌,将头轻轻枕了上去,侧着脸静静地看着他。
胤禵并未睁眼,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别跪,地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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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胤禵的身体终于转好了些,叶天士也准备离京。
送行宴上,趁着舒宜不在,叶天士在饭桌上直言道:“王爷的身体情况并不好,我最多能留您两三年的命。”
胤禵将手放在膝上,垂首道:“我大概知道。”
“入京这些时日我听了许多传言,可···以王爷现在的身体情况如何能继承大统?”
胤禵笑笑,回道:“我没想继承大统。”
叶天士不解:“那您这些年的谋算布局,又是为什么?”
“我想证明,即使我不能带兵打仗,还是可以与那人在朝堂上一较高下。”胤禵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我不想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