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赵祁川仍然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手里盘着那条小叶紫檀的珠子,不知在想些什么,眉眼间的阴郁连这满室通亮的烛火也驱之不散,只是片刻后,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惨厉,一贯慈和的五官亦是一瞬扭曲。
今日天阴的厉害,赵祁川又坐了一会儿,与宝奎一道出得屋来时,屋外已是黑沉得恍若入夜了。两人出了院子,上了院门外候着的马车,晃晃悠悠从胡同中出来,往着外头灯火辉煌的长街而去。
马车踢踢踏踏出了胡同,又走过了两条长街,却并不是回宫的方向,反倒过了转角处一拐,往着闹市的方向而去。
不过,有一件事,她也是方才才想到的。“你既知晓他便是救我之人,以你之谨慎,应该已经派了人暗中盯着他吧?”
晏晚晚皱着眉,面上仍有两分不甘,三分欲言又止,只是对上赵祁川眼中乍然的冷峭时,那诸多话却是问不出,闷声行了个礼,便是转身离开了。
谁知刚一动,身后风息遽然有变,她眼角利光一扫,以手作刀,已是往后劈去。同一时刻,一缕熟悉的淡淡松香拂入鼻端,她冷厉的眼角亦是撞上了那抹熟悉的清雅,赶忙收力,那手刀便堪堪停在了他喉间方寸之处。
“嗯。”言徵倒承认得爽快。
晏晚晚收回手刀,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言徵面无异色。果然,她想做什么,他都猜到了。
跟在后头的晏晚晚蹙了蹙眉心,便又继续跟了上去。马车果真直驱闹市,到了一处酒楼前才停了下来,晏晚晚隐在街角,看着赵祁川被宝奎扶着下了马车,熟门熟路地上了酒楼,马车则被店小二牵着去了酒楼后面的后巷。
言徵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一叹,“那你又怎么在这儿?”
赵祁川眉宇间笼上一层郁色,半晌,轻轻抬手,“案子查到如今,你义父与骁龙骑身上的污点已是洗清大半,终归是好事。你也别杵在这儿了,继续说下去,只会令你我都不快,还是先回去吧!”竟是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晏晚晚默了默,便想通了,他一直在她身边安插的有人暗中跟着,那些人的身手算不上好,却是擅长追踪,长于隐匿。起先,晏晚晚防备着他,想着那些人跟着能让他放松警惕也好,便不曾去管,反正要紧的时候,她自能将他们甩开。至于如今.如今她根本将那些人都忘了。
“那他方才可是从宫门出来的?”晏晚晚这一问却全然出乎了言徵的意料。
他挑眉,诧问道,“什么意思?”问出口的同时,他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神疑色更重。
晏晚晚却是抿嘴一笑道,“我也是方才突然想到的。我约他见面,他都不过半日功夫就出了宫来。据我所知,要出趟宫未必容易吧?即便他不在御前伺候,身上总还有差事,哪能如他那般容易?”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正在这时,后巷处却有了动静,方才那辆马车又踢踢踏踏跑了出来。
晏晚晚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看着言徵的眼神现出两分不自在,看来,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