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可陈阁老当真觉得，你什么都不说，或是到最后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就能保全令郎了？”

陈儒终于睁开眼往言徵看来，双目赤红，有如染血。

言徵却在那样一双眼睛恶意地盯视下仍是腰背挺直，不动如山。

“陈阁老，你很清楚，当你没了利用价值，令郎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那些人既然能拿了令郎作为筹码，要挟于你，又当真会言而有信，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放过他吗？就算令郎侥幸逃得性命，他不过七八岁，往后余生该如何活？朝不保夕，仰人鼻息，甚至因为有个罪人的父亲，这一辈子只能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那样活着有什么滋味？只怕到了那时，令郎终有恨你之时吧？”

言徵语调平淡无比，可落在陈儒耳中心上，却是字字如刀。他脸上本就没什么的血色更是一点一滴抽了个干净。

半晌他垂下眼，勾起唇角嗤笑一声道，“阁下用不着言语唬诈于我，你们没有证据能定我死罪。”

“总会有的。”言徵仍是气定神闲，语气平静却笃定，“因为要查这个案子的人，是陛下！”

这一句话，轻飘飘，却恍若携着摧枯拉朽的万钧之力，陈儒好似一道已经承受了万千风雨的桥梁，在这一击之下，终是坍塌。

他的双肩垮下，垂下头与眼皮，整个人好似死了一般，无声无息。

晏晚晚听得若有所思，眉心轻攒起来。

言徵没有回话，仍是负手立在那儿，只面具外薄唇轻勾，浅浅笑，倒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一般。

“想要我招也不是不可以，但阁下得先拿出诚意来。毕竟，地狱恶鬼随口一言，我可不敢信！”

“你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晏晚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轻啜了一口，有些冷涩，有些回苦，比不得言徵煮的好喝。

“这有什么？进都进来了，还不许人看啊？再说了，你是萧小鱼，又不是旁人家的姑娘，你的房间我看看怎么了？只许言徵看，却不许我看是个什么道理？”邵钰哼声道。

“嗯。”言徵轻声笑应，“陈儒松口了。”

晏晚晚阖上窗，转头见邵钰正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逡巡着她的卧房，她眉心一攒，一个侧步就挡在了他跟前，哼声道，“有你这么直勾勾看姑娘闺房的吗？”

这语气平淡，亦没有提高音量，却如一阵飓风骤然吹过偌大的诏狱，将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家互相看着，都不由欢喜起来，这还真是个好事儿啊！

晏晚晚也是在这一日入夜时在春织阁见到了不请自来的邵钰。他倒还算得规矩，站在窗外叩了窗，晏晚晚推开窗户，就见到了窗外一身梁上君子打扮的邵钰。

言徵从刑讯室出来时，脚步轻快，嘴角更是挂着笑容，这般难得见到的样子，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极好，何况这诏狱内外都是喑鸣司，都早早知道这位大人最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这般样子少见，更是引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