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拂云悚然一惊,又赶紧跪下来,拉着楚老夫人的胳膊诚恳道歉道:“祖母,我错了。”
顾拂云深以为然。李氏不孝,身为丈夫的勇叔也是大有责任的。如果勇叔真的孝顺自己的老娘,李氏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七祖母不敬。而发现李氏不孝的又是隔房的嫡妻老太太,要是传扬出去,勇叔这一房丢官罢职都是轻的。
顾拂云茫然,想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媳妇忤孽不孝,已犯七出。但勇婶子情况不同,她不但替夫家生儿育女,又还替公公守过孝。休掉她肯定是不现实的。依我看,要不就是送家庙,要不就是在家闭门思过。”到底是做了婆婆的人,就算不顾忌李氏,也得顾忌几个孩子的脸面。有一个不孝忤孽的母亲,为人子女的又有何脸面呢?连带整个楚家都得跟着蒙羞。
楚老夫人踩着申时末的夜色才回到国公府,顾拂云见她脸色不好看,也不敢多问,老老实实地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回到延寿堂,又老老实实地给老太太端茶递水,好一通忙活。
楚老夫人轻轻点了她的额头,笑骂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你这睚眦必报的脾气哦,与大郎倒是挺像的。”
但内心深处,钱氏还是衷心希望,九叔母大发雌威,把这座无法跨越的高山拿走,不说休掉,至少送到家庙中关起来,也好让她轻松快活些。
顾拂云表示很舒服。
楚老夫人又对顾拂云道:“大郎媳妇,身为大家妇,本该温柔娴雅,端方得体。但也得看地儿。你要记住,你虽是大郎的媳妇,还是国公府的媳妇,更是楚家嫡支媳妇,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我国公府。堂堂嫡支若是让旁枝偏系给凌驾到头顶,那也不用混了,回家重炉再造吧。”
容失色额冒冷汗瘫软在地的勇婶,面对楚老夫人疾言厉色的质问,除了跪在地上语无论次地解释,便是磕头求饶了。
但楚老夫人却泼她冷水:“你是报复了李氏,但你可有想过,李氏还有一对闺女?闺女素来向着自己的亲娘,自己的亲娘吃了这么个大亏,丢了那么大的脸,焉能不恨你?”
……
于是楚老夫人道:“就你歪理多。这回老婆子之所以陪着你媳妇混闹,一则是见不惯李氏总爱欺负新妇的嘴脸,二则也是替你七祖母出口恶气。三则,”顿了下,看着孙子孙媳妇,语重心肠地道,“大郎,你要记着,你是楚家嫡系,又是世子,自该有世子的尊荣体面。你媳妇与你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李氏只能烂在锅里,还不能声张出去。
楚锐下衙回来,得知媳妇不在挽月堂,便去了延寿堂,知道勇婶被媳妇整到失去管家权,还被扣了个大逆不道的名声,心中也有些慌恐。勇婶不过是在言语上欺负了媳妇,便被这般报复。那我不但让她失了名声,让她蒙受那么多的不白之冤,还让她陷入苏家泥潭里那么久,也不知要怎么报复我。
……
顾拂云咕哝道:“要是换成我,另愿去家庙,也不愿再呆在婆母身边。”七祖母受了李氏这么多年的气,如今翻身农奴把歌唱,还不往死里折磨李氏?
顾拂云继续赔着笑脸:“世子爷也是这般脾气吗?呵呵,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顾拂云无法看到这个解气的画面,但也能脑补出勇婶此刻的惶恐,不由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顾拂云喏喏称是。
楚老夫人又道:“这次对付李氏,你虽做得过火了些,但也情有可原。所以祖母也就替你做了回先行军。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你要多与大郎商议。楚氏各房各支关系纷杂,若嫡枝为树干,旁枝便为树枝。有干无枝,也难成参天大树。你身为嫡支媳妇,团结宗亲,友爱四邻,亦是你的份内事。咱们这样的豪门宿族,很多时候,个人的委荣辱在家族利益面前,又得退一射之地。祖母不是要你忍气吞生,而是凡事要三思而后行,一切以家族荣辱为先。”
“你,明白了吗?”
顾拂云赶紧磕头道:“多谢祖母教诲,孙媳明白。今后一定三思而后行,绝不损害嫡支形象。”抬头看着楚老夫人,又加了句,“还有利益。”
楚老夫人脸色稍雯,这顾氏虽然父兄不得力,好在颇得顾老夫人真传,虽有不足之处,却也是可堪造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