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脸色大变,尽是骇然之色,额上更是冷汗涔涔。身为媳妇,撞见了婆婆不法的一面,这可是天大的祸事呀。她还得想办法遮掩啊,要是遮不住,她也得吃挂落。婆婆丢了大脸,今后又岂能容她?
楚老夫人在外头听得差不多了,这才大喝一声:“李氏,你好大胆子!”手中的赤金龙头拐重重敲了地面。
顾拂云吓了好大一跳,因为老夫人骤然舌绽春雷,声音宏亮,如平地惊雷,差点没把她的魂给惊掉。
里头有片刻的宁静,整个院子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
楚老夫人气势汹汹地奔进屋子,那麻利的手脚,哪有古稀之年的老太龙钟?
顾拂云反应过来,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有跟进去,而是悄然走人。
在顾家时,便有家规告诉她,长辈的错处和不堪的一面,身为晚辈是需要主动回避的。所以尽管想看钱氏的下场,也只能回避。
不然就算处置了勇婶,勇叔那一关也不好过啊。
钱氏跪在地上,面若死灰,幸而她的贴身丫鬟扶住她,并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钱氏这才重新活了回来,赶紧扶着丫鬟的手,跌跌撞撞地逃了。
婆母忤孽老太太被嫡房九叔母逮了个正着,迎接婆母的,必是雷霆重惩,她身为媳妇,必定得佯装不晓,才能躲过事后婆母的秋后算账。
楚老夫人卖够了关子,这才道:“你觉得,李氏会被如何处置?”
面对祖母对媳妇的指责,楚锐赶紧道:“祖母,您孙媳妇年轻,进门第一天就受委屈。这谁能忍受?阿拂虽是新妇,却也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您的孙媳妇。要是让一个隔房的婶娘给欺负了还不反抗,丢她自己的脸面是小,给您老人家丢脸才是大。而勇婶子还三番五次给阿拂难堪,给她点颜色瞧,也是常理。也要让外人知道,我护国公府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再说了,勇婶子这些年来,对族中哪个新妇慈爱过?对自己的儿媳也都那样。李氏的两个女儿不足为虑。反正勇叔家迟早是锢从嫂当家的,只要锢从嫂感激咱们就是了。想必锢从嫂锁从嫂也该明白,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姑子再如何厉害,终究管不着娘家的事。”
顾拂云赶紧摇头,相比而言,还是服侍婆母舒服些,尽管会受些羞辱,但也不至于过着家庙那样的生活。李氏到底生了两子两女,经过一段时间的伏低作小,七祖母消了气,几个儿女再求下情,李氏再痛哭流涕一番表示忏悔,这事儿就过了。
顾拂云见状,也赶紧跪了下来。
顾拂云讪讪一笑,拉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祖母,您老人家明知故问嘛。”
楚老夫人赞许地看着她,缓缓道:“你说得没错。李氏这种人,死不足惜,依她对你七祖母的所做做为,休掉她十次都绰绰有余了。但李氏毕竟替楚家生儿育女,又是做了婆婆的人,你勇叔和两位从兄也都是有差事在身,要是传扬出去,你七叔祖这一房,就真的抬不起头了。说不定还得卸下差事,回河北老家罚跪祠堂呢。”
楚老夫人便笑她天真:“你以为呆在家庙就不受苦了吗?犯事的家眷送入家庙,那可是卯时起就得耕种劳作,浆洗做饭,挑水洒扫,酉时起还得挑灯织布,椿米磨面,极是辛苦。一日两顿粗米,就咸菜下饭。葛麻粗布加身,枯黄草履裹脚,夏日酷暑难耐,冬日冰霜难捱。日复一日,你愿去家庙吗?”
而李氏的处罚也出乎顾拂云意料,夺去管家大权,在家专门服侍婆母,将功赎罪,以观后效。若让婆母不满,便送家庙,再无二话。
不过经此一事,想来这李氏不会再跑来对她指手画脚了。
楚老夫人无言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子,心中好笑,也真是难为他了,为了媳妇,还能找得出这样的理由。
顾拂云一听,拼命地点头,对呀对呀,虽然得罪了李氏的两个闺女,但两位从嫂想来会很感激她的。尤其是锢从嫂,今后不但不用像丫鬟般服侍婆母,还能管家理事,进门不过三年,便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多难得的机遇啊。
楚老夫人被服侍舒服了,这才道:“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怎么现在成据嘴的葫芦了?”
楚锐赶紧跪了下来,表示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