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他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库欣综合征是罕见病,高血压、尿病都有家族遗传,我们现在很难说这个病是不是也这样。如果不遵医嘱造成的后果都要医生承担,年轻的医生转行,年老的医生一句‘没有床位了’。以后,你们,我们,其他人生病了,去哪里治呢?”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可抵不过日复一日地消耗与磨损。
米勒的话如同一面镜子,不仅让闹事的家属看到了自己的内心,也看到自己或许的将来。愤怒黯淡为愧疚,愧疚跌落成恐惧。
“那我们的人死了就白死了?”又一个家属突然冒了出来。
现场的警察厉声呵斥,“医务科的领导在这里,你们该取证取证,该诉讼诉讼。你们这样闹能解决什么问题?”
“走吧,我们回去商量商量,今天先这样。”人群彻底偃旗息鼓了,为首的家属带着他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医务科会议室。
——
晚上回到家中,思丝妈妈准备好了一桌子菜,还特意开了瓶红酒。上海菜很精致,所以显得尤为丰盛。
餐桌上,爸爸对思丝说,“我对女婿的要求是很高的,但米勒我很满意。第一,他肯为家里人出头。思丝,你以后受委屈了要跟米勒说。第二,洞察力很好。”
思丝一脸得意,“你怎么看出他洞察力好的呀?”
“他抓住了今天那些家属的心理。罕见病本来能查出来的医院就不多,能治的更是少之又少。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这个病有遗传性,不过确实是合理假设。高发年龄在20-40岁,基本就是他们的年龄。”思丝爸爸满意的不仅是米勒今天帮他解困,更主要的是,他看到了一个可以好好照顾他女儿的人。
“爸,为什么你们医院还有闹事的呀。最近看到医闹的报道,一个比一个极端,你也要保护自己。”思丝不敢回忆,还是后怕。
“知道的。”或是见过了太多的大风大浪,爸爸的内心反而岿然不动,“遇见恶性的医患关系,和人年纪大了得癌症概率变大是一个道理,这是个统计学的问题。很多事情,讲得清楚,说不明白。”
餐后,爸爸把米勒叫到书房,给泡了一杯龙井,“绿茶,清淡。稍微喝点不影响睡眠。”
米勒抿了一口,已经是陈茶了,口感微苦略涩。
爸爸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
米勒尴尬地又喝了一大口。他还没有找到和岳父相处的模式。不过,他知道思丝爸爸有猜测在找验证。
“米勒,你有神经疾病的病史吗?”思丝爸爸直截了当。
愤怒最不缺的就是燃料,他们需要的是靶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