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使命赋予能力价值

“我看你今天下午在医务科的会议室，有些紧张，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惊恐表现。平常会有口干、出汗、心跳剧烈的情况吗？在特定场所或者环境会红脸、口吃结巴、轻微战抖、局促不安的反应吗？”岳父像是在问诊。

“我有联觉能力。”米勒回答。

“听觉和？”岳父循证医疗般继续追问。

“主要是触觉。不过，我所有感觉都可以转换为视觉。”

“那还挺少见的。”岳父感叹，“还有别的症状或者异常吗？”

“症状和异常倒是没有。不过，我也有镜像触觉的能力。”米勒补充。

“这就说得通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神经官能的病变。联觉倒不是什么病症。语言的本质是隐喻。感时溅泪，恨别鸟惊心。通感，也是联觉，还是修辞手法呢。只要不影响生活，没事。以后感官刺激过于猛烈的场所，比如闹市、焰火表演什么的，尽量不要去。”岳父像在宽慰病人，突然想起，“思丝知道吗？”

“知道。”

“其实思丝也有异能。”岳父言不尽意，“她呀，应该做临床的。”

“做科研或许能帮到更多的人吧。”米勒为妻子辩护，在他眼里，妻子柔软但有力，勇于冒险，也敢于承担责任。爱一个人，就应该支持她的决定。

“你知道哦。”岳父的眼里糅合着嫉妒和宽慰，“我和你妈这么些年来工作都忙，思丝和思恒是他们外公外婆带大的，尤其思丝，一直也不听我的。现在有你照顾她，也挺好的。”

“爸，你和思丝都是搞神经外科的，为什么她不留在您身边？”米勒话一出口，就感受到岳父内心的刺痛，就像一把冰锥扎进了心里。

他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了躲我，要也不会从大东边跑到大西边去。感情的培养和神经的生长如出一辙，都有窗口期，不可逆。错过了就错过了。”

米勒觉察到岳父的愧疚和遗憾，赶忙安慰，“通过今天的事情，您应该也可以感觉到，思丝挺担心你的。”

岳父这才如释重负，嗯了一声，宽慰地说，“思丝不做临床，这孩子受不得委屈。”

说到委屈，米勒接着他的话题问了下去，“爸，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多吗？”

“分大大小小吧，每天没断过。”岳父不以为意。

“每天？”米勒难以置信。像岳父这种大专家连挂号都不容易，怎么可能需要承受这么高频率的心理压力。

“人家过来是希望能够把病治好，再好的医生也不可能治好所有的病。那你说他们的心理负担要撒在谁身上？”岳父依然鲜衣怒马，自叹学艺不精得认，所以挨打也得立正。看得出，医生这份工作给过他伤害，也给了他向往的使命感。

很多问题并不出在医生身上。米勒追问，“可是像今天的情况，明明是家属的原因造成的。”

“米勒，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病，都是可以治好的。不是所有的人都有机会获得相应的医疗资源，和承担获得这些医疗资源所需付出的代价。器官移植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等到一个匹配的器官；car-t可以治疗血液肿瘤，可是一针就要120万。”岳父犹如一名战士，伤痕累累，但并没被击垮，依然坚定着为医者誓言，“勿忘初心，米勒。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对一段感情应该如此，对工作也要如此。我知道你是谈判专家，一定要记得自己走上谈判桌是为了什么。听思丝说，你参加过医保谈判，还解救过人质。这很好。联觉，在记忆和共情等能力上，是优势。你要珍惜你的能力，更要对得起你的天赋。千万不要把这变成精致利己的手段，而要激发更多的善意，更强的合作意愿。”

一直以来，米勒困在了自我怀疑的甬道里。他分不清联觉之于他，是天赋还是障碍，总有怀璧其罪的不安。此刻，他终于明白使命赋予能力价值。修长的四肢对于舞蹈演员是天赋，对于举重运动员是障碍。健硕的脖颈对于举重运动员是优势，对于舞蹈演员是灾难。

人与人无论有多少相似和不同，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存在着，抬头仰望着同一片天空。为自己的人生找到意义，为彼此的生活提供价值，这是大千世界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