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勒放下手机,听筒里依然传来嘟嘟的声。
思丝在上海一直很忙。两人晚上偶尔会发几条微信,白天也没有时间交流。米勒和思丝都是“有事说事,无事退朝”的个性。生活充满了琐碎,但他俩对彼此的分享欲却是克制而高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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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一早醒来,手机备忘显示今天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其实不用提醒,他拨通思丝的电话,她没接。
过了一会,思丝打了过来,“我刚才在过安检。”
“安检?你今天回来?”情绪如同语言的伴奏带。米勒的声音里响起惊喜的音符,“把航班号发给我,待会去接你。”
“不用了。今天不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吗?我也需要准备一下。”思丝的声音有些喘,像是在拎着行李箱奔跑,“晚上我预订好的餐厅,你准点到就行。”
“想吃什么,我来定。”米勒不太习惯被思丝照顾。
“没事,我来吧。”
米勒隐隐感觉她有安排,就没再坚持。思丝不是那种给衣服缝扣子就觉得自己贤惠无比的人。对于独立的人而言,太过贴心地照顾无异于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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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丝把餐厅定在了长安路边一栋写字楼的顶层,不远处就是南门。米勒赶到时,思丝已经坐在了窗边。城墙上的灯火辉煌与室内幽暗摇曳的烛火,形成了有趣的错乱,伴随着现场慵懒的爵士乐,既有接近幸福时的倍感幸福,又有幸福进行时的患得患失。
“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呢?环境还挺好的。”米勒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思丝并没有特别打扮,还是一身素色,不过这次不是牛仔t恤,今天她换了条裙子,没有印,没有刺绣,但剪裁很有设计感,“这是个清吧,有时会和朋友在这喝一杯,其实他家的牛排也挺不错的。”
“我还以为科研的生活每天都在实验室呢。”米勒开玩笑,“没想到你的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
“我们还是对彼此缺乏了解。”思丝笑着递过菜单,“我都已经点好了,看你想吃什么。”
米勒点了个惠灵顿,开了瓶新世界的红酒。
两人安静地吃着晚餐,偶尔讨论几句思丝在上海的学术交流会上的见闻。除了刀叉发出来的声音,好在还有现场的音乐能填补断断续续的静默。
米勒看着思丝的脸,曲线柔和,但他知道,思丝从不是柔弱的女孩子。医学生的经历,让她比常人更懂得生命的力量和命运的无常。第一次见面开始,米勒就知道,她愿意拥抱一切可能性,但每次都是谨慎尝试。她就像一个溺过水的潜水爱好者,因为不知深浅受过伤,却从未放弃对未知与广阔的好奇。这让米勒对她的欣喜和保护欲就像一道裂开的泉眼,在此处压下去,在另一处总会涌出来。
思丝看着米勒把最后一块牛排送到嘴里,笑着问,“还合你胃口吗?”
“挺好吃的,肉很棒。”米勒对吃很挑剔,但不苛刻。
“这个店比较难找,所以生意不是特别好,不过老板挺有情怀,服务和品质一直维持在不错的水平。我很喜欢这里的夜景。每次遇到需要安静思考的事情,我就会来这里喝一杯。”思丝看着米勒,眼睛里好像已经有了答案,似乎又没有。确定但又不笃定的感觉,让米勒仿佛坐在过山车上,正悬停在最高点。他希望快一点落下去,又害怕了真的落下去。
此刻的思丝也有些不安,声音变得踟蹰,“今天,是冷静期的最后一天了,你想好了吗?”
对于独立儿敏感的人而言,太过贴心地照顾无异于冒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