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之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阮景山经营的颜料坊。
说是颜料坊,门面并不大,远远宛烟就闻到空气漂浮着一股刺鼻的粉料味。
“累不累?”苏季之看到宛烟裙角迸溅了颜料,绣鞋头面也沾染上污渍,低声问。
“说是让你跟着我,可是看到这些,我感到抱歉。”苏季之眼底有柔情。
宛烟笑得贴心:“大人干嘛这么说,我心里高兴着呢,虽然接触的人罪大恶极,可是反过来,心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苏季之展颜一笑:“你看着柔弱,其实胆子大,心思重,不了解你的人完全被你得小白兔外表迷惑。”
宛烟不服气:“大人才是呢,你看着严肃冷静,接触下来却非常温暖。”
苏季之:“……”
互相吹捧的感觉也不错。
走着走着,宛烟顿悟:“大人,我知道为什么阮景山与章开荣熟识,阮景山经营颜料,章开荣经营瓷器,某些方面两个人属于合作关系。”
苏季之点头,拉着宛烟躲避地上流淌的颜料,“不过这阮景山不像个正经生意人,你看这颜料淌得到处都是,我们一路走过来,很多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宛烟扯着苏季之的袖子,身子半挂在他身上,颜料蜿蜒曲折布满整条道路。
“大人,这个阮景山没德行,咱们书画斋也有不用的颜料,徐掌柜都交代我们要好生处理。”
苏季之抬着手臂,一手紧搂宛烟的纤腰,远看,他半抱着宛烟前进。
两个人走至一处院落,门大开,没有牌匾,里面没有学徒,只有一个中年男人靠在檐下的石凳旁呼呼大睡。
宛烟看了一眼苏季之。
“阮景山!”苏季之一声大呵,睡梦中的男人轰然睁开眼。
“谁?谁喊我?”梦被扰,男人一脸恼怒。
“本官是大理寺卿苏季之,现在调查章开荣遇害一案,阮景山,你醒醒!”
苏季之声音严厉,略显暴躁,男人一听大理寺卿查章开荣的案子,瞬间清醒。
脸色由红转白,继而又红。
“苏……大人?查……章老板的案子?”
“是啊,所以我来见见你,章开荣的案子过了四个月了,怎么还是悬而未决?”
这话问得阮景山一头雾水,可是他大气不敢出。
“苏……大人……”阮景山看看苏季之,又看看宛烟,又看回苏季之,表情变幻莫测。
苏季之伸手扯过房檐下的一把椅子,一撩衣服袍下摆,稳稳坐到阮景山对面。
两个人对视,阮景山败下阵来,眼神躲避苏季之,“苏大人找我,想问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
“是啊,你说的话我都看过了,所以想来见见你,四个多月了,章开荣遇害你怎么看?”
阮景山垂着眼皮,一手揪着裤管:“唉,我难过,希望官府早点结案,让赵仁早日接受惩罚。”
“哦?你认为是赵仁干的?”
“怎么不是?证据确凿却迟迟不判,我也不知道官府怎么回事。”阮景山忿忿不平,却始终低垂着眼眸。
苏季之欺身上前,一手拄在膝盖上,“我现在就代表官府,阮景山,你是不是对我也不满呢?”
“不敢,苏大人说笑了,小的是以事论事。”
“很好,说说你和章开荣的关系吧,别用关系好或不好这种托词敷衍我,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
宛烟站在苏季之身后,感觉大人对待阮景山的态度不是特别好。
大人好像不喜欢这个人。
宛烟仔细打量,阮景山除了看起来精神有些萎靡,也没什么让大人不喜的地方。
他四方脸,小眼睛,身形高大威猛,不管看不看人都眯着眼睛,眼角堆满了皱纹,冷丁一看,有几分苍老。
阮景山嘴唇动了动,道:“认识好多年了,他经营瓷器,我卖颜料,生意上也有交集。”
苏季之很满意他的回答,点头后关切地问:“章老板的生意做得似乎还可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