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悄悄到来的陆惜之小声的惊叹连连。
片刻后,袁晏溪口中猛然发出一个古怪的音节,脚下一顿,身形陡动,双臂犹如大鹏振翅,顿时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受,身体的毛孔好像一下打开,体内似有一股气息流转,气血勃发,只见他脚步回转,金鸡模样变转化为苍鹰变,身体模仿猴站桩的动作,口鼻中更爆出一连串的音节。
陆惜之甚至能感受到周围有一股气在转动,草飞鸟惊。
伴随着袁晏溪不断发出低吼声,那气流转动越来越快,直至陆惜之都有些被这气流吹起发丝的时候,男子双手微微抬起,步伐灵活错动,进而突然睁开双眼,凌厉如狼,直勾勾看向陆惜之的方向,最后化为马步站稳。
朝妻子微微一笑。
“你在练什么?很厉害的样子。”她拿起一条布,替他擦汗。
“看入迷了?老公帅不帅?”
“啧,有人看着呢,别闹了。”
夫妻俩调笑一会儿,你侬我侬正当时。
“祁玉璋的尸体,今日可抵达京城,但是,按大靳风俗,皇宫乃重地,宗人府也只关活人,皇上的意思尸体暂时运到东厂,由你和远之主验,大理寺不得干预。”
陆惜之猛的抬头:“皇上是让我来调查?”
袁晏溪点点头。
“可是我……”
“不用怕,皇上死了儿子,常家死了个孙子,大家自然都希望查出凶手,不会有人干预,你尽可放手去做。”
袁晏溪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御’。
“见牌如见皇上,如今,你已超过我了。”他笑着,习惯性的就去摸妻子的头。
陆惜之却是一个闪身,接过令牌,得意的:“哈,正合我意。”
“你即刻动身出宫,他这会悲伤过度,我和苗万火都暂时脱不开身,北雪和行云跟着你,记住,无论是谁,若阻挠你半步,或者威胁你,皆可斩立决!”
御书房
祁天印确实伤心,对于子嗣并不多的他来说,死一个儿子,对于祁家的江山社稷都是一种危险。
现在,他的重臣老臣跪在地上,不是安慰他,却是让他立太子!
一个头发白的老者先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立即跪在了地上,用十分痛惜的语气说:“臣知道陛下不舍,但您的确已经到了该立太子的时候了!”此时的常重虎,像是朝堂上的每一个‘谏臣’,不畏惧这高堂之上的天子,只为了臣民,说出会令君主发怒的话。
祁天印气的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苗万火眼疾手快喂了他一颗药丸,好一会儿,终于缓过劲。
不知道的人,定会认为,敢于直谏的臣子是好臣子,但…如果是常重虎,在场众人也都心照不宣。
快六十岁的帝王,现在就是这样的喜怒无常,甚至想立刻拿起桌边的什么东西,狠狠地摔在常重虎的身上,他想…杀了他。
但他的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常重虎轻缓又带着关切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臣知道您心系天下,想守着这天下祥和,想再等等看,但到如此关头,您实在等不了了。”
“放肆!”祁天印竟然猛的站了起来!
“常重虎!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被吼骂的常重虎却并不在意,接着又说:“臣知道,您是对殿下们不够满意。”他快速为太和帝之所以不立皇子的原因定了性。
他深谙祁天印想听什么:“大靳是在您的手中走向盛世的,臣知道,您对大靳,对天下子民有着深厚的情怀,您一直都是这四海的君父。”
“往前数这三四十年,您一直励精图治,兢兢业业,纵然生病,可只要能起,绝不迟朝,奏章也绝不会在阁内停三日。虽然享有四海,但您从不贪乐,总想着这京内百姓,天下百姓。”
果然,祁天印的眉头和怒火,慢慢释开。
“可人的精力毕竟还是有限的,您看看您…快四十年了,为天下,您已病得这么重,虽然诸位殿下尚且稚嫩…”常重虎随即带着沉痛的表情,叹了口气:“去年,陛下您将他们遣至前朝,臣观察过,诸位王爷殿下的的能力,的确大大不如陛下。”
常重虎说到这,故意停顿一下:“包括前太子殿下,也是可圈可点。”
不仅祁天印心里开始佩服常重虎的公平公正公开,连袁晏溪都抬起眼,睨了地上的老头一眼。
“可陛下您累成这样,实在需要一人来分担了。”他继续说:“朝堂内事情繁多,也总有不需要您操心的小事,若有太子,他可代为处理这些繁杂之事,陛下只需要掌舵即可,能轻松许多。”这一连串的输出,把祁天印捧得高高的。
他自己都没想过…哼,朕现在不立太子,是为这个?
但一想,可不就是吗!
是朕不想立吗?谁能担此重任?!
老大,本来他寄予厚望,可如今…吞下心中苦涩,这个儿子,不说也罢。
老二,有几分自己的神采,但她的生母韦茹夏,与常心悦同是狼子野心之人,加上韦家到韦不易这一代上上下下无一良将,难堪大任;老三与老二是亲兄弟,却印象不深,不爱说话;老四心眼小,实乃帝王之大忌;最后,小六年纪尚小,同样不合适;倒是老五…当年,那个天资聪慧,小小年纪就能把出师表倒背如流的孩子…若是他还在…
见祁天印神色松了松,常重虎知道自己说对了方向,又接着补充:“不过臣虽催促,这一时半会儿也选不好,陛下总归令殿下们多历练历练,总能选个同陛下有几分相似的。”
“毕竟是您的孩子。”
祁天印是恨常家的,他坐皇帝这几十年,特别是常重虎处处看似磊落,却暗地谋划大逆不道之龃龉,每件事都让他咬牙切齿,可话说回来,如果劝他立太子的人,都能这样劝,太和帝觉得自己还是能听一听的。
他佯装长叹一声:“确是如此,朝堂上的人只知催立,可谁又能挑这样的担子呢…朕亦在想。”他话锋一转:
“常尚书心中,已有人选荐之?”
常重虎赶紧伏底身子,先是打蛇上棍,并不回答天子之问,并佯怒‘怪’起了各位殿下不给力,要是出一个陛下这样的大能之人,何须如此纠结。
“也怪朕,朕想再带一带,江山社稷何等重要,怎能再次草草定人?”锦绣江山,他还没有看够,可身体已经在催促他了。
每每到此,祁天印就觉得不公,平常没人听他叹,今日看着跪趴在地上六个尚书,他忍不住叹:“若是如前朝哀帝,那朕还有数十年可选…能慢慢挑,慢慢培养。”
常重虎:“正是如此,才要快立太子啊!陛下,您是天子,受天庇佑,为何而病,还不是太过劳神?要臣说,您也为这大名做得够多了,该歇歇了。”
“于养生一道看,哀帝寿数能有近百岁,未尝不是因为他整贪图享乐,空于社稷…”此刻的常重虎,倒像是祁天印的儿子一般,与他闲话家常,说着连他的亲子都不敢说的放肆话。
话说到这,祁天印的眼睛好像真的亮了起来。
“那朕再问一次,常尚书心中,可有太子人选?”
伏在地上的其他五位老者,谁也没有想到,皇帝竟会这么慈眉善目的同意重立太子。
“臣认为,宣王殿下可担此重任。”常重虎掷地有声。
袁晏溪听得眉毛一挑:
有意思,祁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