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轲说完又是一刀刺在了祁玉璋的肚腹之上,然后冷静地吩咐随从:“快回宫报信…蒲甘人和成王勾结要行刺皇上,欲求谋反篡位,本王已将逆贼捉拿,听候父皇发落。”
祁玉璋睁大了眼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将成王抬到林子里去,我们在那里等成王救兵,哈哈……”
随从应了一声,众人一阵忙碌,终于找到了个僻静之所,将人‘扔’在了地上。
祁玉璋感觉到凉意一点点地爬上来,他的身体渐渐开始失去知觉。
祁玉轲用他大哥的血润了手,抹在脸上和身上,然后撕下衣袍下摆,缠住了他的伤口,做出竭力营救祁玉璋的模样。
祁玉璋张开嘴,想要骂他无耻,然而他发现在自己目前的伤势,能做的只有大口大口地喘息,万万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与世无争,最没有存在感的四弟,居然会是暗中下黑手的人。
他没有死在宫内,没有死在边关,却终究宿命般死在了至亲之人的手中。
不过是刚被废太子,就有人坐不住了,怪他大意让人这样暗算,可惜,这会已经没有人再来理睬他,因为他们和祁玉轲一样,都知道鼎鼎大名,高高在上的前太子即将变成一具尸体。
“成王殿下…殿下…”一声喊叫传来,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
避暑山庄的侍卫、避暑山庄所在的兰州几位知府以及祁玉璋的侍卫马不停蹄地赶了上来。
今晚,瑞王殿下突然到此,要与许久不见的成王叙旧,瑞王殿下的生母是淑妃戚月荷,与皇后娘娘素来相安无事,两位殿下打小算是皇宫中难得走得近的皇子。所以身为成王殿下的第一侍卫长,黄义自然对瑞王到来并不怀疑。只是已经过了启程的时辰,二位殿下仍不见踪影,黄义着了急,这才带着人猛赶过来。
一路上他们还都在分工,如何护送二位殿下回京,没想到赶来之后见到的却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自家主子。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兰州知府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脚不住地发抖。
成王殿下身上都被鲜血染红了,就算是大罗金仙在世,恐怕也束手无策,殿下在他们眼皮底下被杀,看着不远处也浑身是血的瑞王,将来到了御前,他们都难辞其咎。
左是死,右也是死,反正已经没有了活路。
黄义先回过神来,看向旁边的瑞王,只见瑞王头发散乱,脸上也满是血迹,丢了一只鞋,张着被血染红的双手,仿佛刚刚去了一趟阴曹地府,已经被吓破了胆。
“瑞王爷,”黄义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王殿下他…他怎么会遇袭,您现在可要说句话。”
祁玉轲却没有半点的反应,只有嘴唇不住地发抖。
黄义咬咬牙,拿起一只水袋,尽数泼在瑞王脸上,祁玉轲打了个寒噤,瞪圆了眼睛长长地喘了口气:“大哥……大哥呢…”
他状似慌乱地四处寻找,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在了祁玉璋身上:“大哥……我没有保护好大哥,有负皇恩啊,都怪我,若是早知道那蒲甘人不安好心……我拼死也会将大哥救出来。”
地上的祁玉璋仿佛也被弟弟的话触动,张开了嘴,想要开口说话。
兰州知府见状立即道:“快看,成王殿下还活着!他有话要说!殿下!”
祁玉轲先反应过来,伸出手紧紧地捧起祁玉璋的脸颊整个人都凑了上去:“大哥,大哥,您说什么?”
祁玉璋只觉得一样重物死死地压住了他的身体,他终于呼吸不得,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四弟阴沉的脸,他的手紧紧地攥起,整个人如同一条被掐住了腮的鱼,嘴大大地张开,身体不停地抖动,窒息的痛苦之后,终于他长长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盯着祁玉轲,希望他能够听到一丝半点的声音,那可能将是成王殿下留下最后的话。
“大哥啊……”谁曾想,祁玉轲喊叫一声,整个人忽然晕厥过去。
黄义立即吩咐:“还愣着做什么?难道我们今日要见到成王和瑞王双双……薨在这里不成?”
剩下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扶起了各自的主子,分别查看他们还有无气息。
一阵忙活过后,祁玉轲才悠悠醒转,祁玉璋却已经瞪着死灰的眼睛,不能瞑目。
“瑞王殿下。”马瑞道,“成王殿下已经薨了,您…有没有听到殿下刚才说了什么?是谁伤了他!?现下,我们要怎么办才好?”
祁玉轲半晌才道:“大哥说…内奸,封关,救驾……”
封关。
这是皇太祖定下的规矩,若是大靳国内遇到严重的战事,守边将军要立即封锁边关重镇,时刻准备迎战。
在场众人心下一惊!
互相看了看彼此,兹事体大,这是蒲甘要发动战争,还有人与外族勾结,势必要加以防范。
“怎么办?”兰州知府看向黄义,“若是这样首当其冲的就是礼县啊,现在驻边的将军应该是萧宏才萧将军,可是萧将军不是才得皇上召见,此刻应该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啊。礼县岂不是群龙无首?这可如何是好。”
“可是,大哥刚才也说,有内奸。”祁玉轲阴沉沉的说:“萧家当年就曾背叛大靳,满门连坐。当今圣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让他再度领兵,可你们就不担心,萧宏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记恨在心?大哥说的内奸,你们就不想想,是不是萧宏才?”
兰州知府瞬间噤声,这……
确有可能。
“我们必须赶紧告知皇上。”
“没有保护好成王我们是重罪,”黄义道,“如果再让蒲甘闯进关内,就更加罪不可恕,所以现在不能再走错一步,成王殿下曾是太子,最了解蒲甘的情况,若是他说出这样的话,恐怕边关已经岌岌可危,我们要立即拦下去往京城的萧将军,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万不可让他有机会再次伤害大靳江山。若边关真的出了事,我们就是腹背受敌,就更加无法救下皇上了。”
黄义话音刚落,就听到瑞王道:“你们到达之前,那伙刺杀大哥的蒲甘杀手并没有逃远,我们带的人手不够…先快离开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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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惜之小憩了一会儿,就再也不想躺在床上。
瞄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应该差不多是清晨五点,她爬起来,扯上一件外衣,披衣走出卧房,站在屋檐下,仰面朝天,贪婪呼吸雨后的空气。
真是清新啊!在后世,似如此美好的空气已很难遇到,哪怕是一场雨后,空气中依旧会充斥着各种杂质,怎比得眼前这片天空的澄净。
顺势朝皇帝寝宫看去,夜色茫茫,却有一团浓雾笼罩在那之上,就像现在这一堆烂摊子:皇帝病重,太子空缺,大皇子莫名惨死,边关随时可能告急……
她懂破案,但对皇权政治,排兵布阵,尔虞我诈的官场,陆惜之并不擅长。
深深叹了一声,甩甩头清醒自己,这事有袁晏溪呢,轮不到她去探究。在小院里活动了一下拳脚,待身体微微有些发热,便朝小院另一边走去。这个时间,她男人在晨练。
袁晏溪把外衣挂在屋檐下,提一口气,就练起了萧家的独门绝技。
虽然这几年回到京中做事,远离了战场,但功夫却没有丢掉,只不过由于身体受过重伤的缘故,他一直很谨慎,不敢过度练功。用苗万火的话说,适当练功可以增强气血,但若是练得过了,对气血非但没有补益,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更有可能坏了性命。
本不在意的身体,如今,有了牵挂,他很珍惜上天把陆惜之赐给自己,她就是他生命里的那束拯救他的光。
突地,耳朵一动,有人来了。
静静一听。
是亲爱的妻子。
嘴角泛起笑容,英俊的脸上染上了幸福的神采。
在院中站定,双腿微微弯曲,一只脚慢慢抬起,摆出金鸡独立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