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听说前头王老大人又告病在家,不知如今身子可是好些了?”
朱厚照一愣,半晌沉下了脸,
“啸林此话何意?”
牟彪笑道,
“并无他意,王老大人乃是三朝元老,为人最是正直廉明,微臣自小听说王老大人事迹,对老大人甚是敬佩,听说老大人身体不爽,自然是十分关心的!”
朱厚照眯眼看了他半晌,才缓缓道,
“太傅身子已是大好,只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有许多事儿都不再操心了!”
“哦……是么……”
牟彪再笑,
“老大人对社稷劳苦功高,如今上了年纪,是应当好好休养的,只也不能当真门户紧闭,对外界不闻不问啊……”
朱厚照目光炯炯与牟彪对视良久,半晌才抬手喝尽了杯中酒,起身道,
“时辰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了!”
牟彪起身拱手行礼,
“送殿下!”
朱厚照转身到了舱门处,回头看了一眼牟彪,
“啸林这顿酒,本宫吃了,情也领了!”
嘿嘿!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牟彪一笑又行一礼,
“殿下好走!”
却是拉开门请了朱厚照出去,看着他由人扶着登上来时的小船离去,这才关了门,转身去了窗边,此时湖水里已经没几对戏水的野鸳鸯了,倒是后头有蹬蹬的脚步声,有人进来笑道,
“八爷的朋友走了?”
牟彪回身一笑,
“今儿之事有劳你了,那些珠子算在我账上,之后得了空请你吃酒!”
顾三笑道,
“八爷这么说……就没当我是朋友,一点珠子算甚么,这眼看着第三批货都要进京了,兄弟我靠着八爷财源广进,还在乎这点子么?”
说罢哈哈一笑拉着牟彪道,
“走,我们上去吃酒!”
当天晚上牟彪回帽儿胡同时已是深夜,四莲听得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却见得牟彪正在背对着她脱衣裳,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得宽肩扎背,肌肉虬结,线条分明,看得四莲一阵脸红,可那扔在地上的衣裳,却是隐隐一股子香粉味儿幽幽传来,四莲眉头一皱,坐起了身来,就那么定定看着他,牟彪回头嘿嘿一笑,见她目光落在地上,便伏身抱了衣裳陪笑道,
“熏着你了,我先去洗洗……”
四莲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去了净房,不多时他便一脸是水的回来了,一面用帕子擦着身上,一面道,
“今儿确是在船上呆了一日,身上难免沾了味儿……”
说罢顿了顿打量四莲脸色,抬了右手三根手指正色道,
“不过……四莲你可要信儿……那些个娘我可是半点儿没有沾身……”
“若是……没有沾身……哪儿来的脂粉味儿?”
牟彪忙解释道,
“那屋子里就两个男人,一大堆女人,坐久了身上便熏上了……我……我……我若是沾了她们,罚我……罚我明儿出门被人乱刀砍死!”
四莲咬着唇,盯了他半晌,盯得牟彪只觉着后脊背一阵阵的凉,她才缓了脸色,坐直了身子,接过他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头,
“你去船上可是有事?”
牟彪听她口气,知是信了自己,心头就是一松,笑道,
“约了太子爷在那处见面,事后又陪着顾三吃了半夜的酒……”
四莲奇道,
“为何会约了太子爷在船上见面?”
牟彪全将前头爹吩咐的事儿一讲,四莲听得眉头皱起,
“如此说来,那岂不是陛下与太子爷较力,你们夹在中间几头受气?”
牟彪一声苦笑,却是面带疲惫的身子往后一仰,把脑袋放在了她盘起来的大腿之上,
“我们做的就是这差事!”
锦衣卫就是皇权与政权争斗的产物,便是霸气如太祖和太宗这般的马上皇帝,打江山时意气风发,指点河山。
可下了马来,这偌大的江山也不是他一人能治理的,皇帝需要官吏,需要官吏为他们传达政令,管束黎民,收敛税赋,修路筑堤,维护治安等等等等,这天下实在太大了,便是英雄盖世还是要与士大夫同治天下,才能保了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