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先生立马把头扭过去,呼吸不畅了,耳边,魔咒一般的声音,不依不饶地钻过来:“敢再转过来,拧断你的脖子。”
“公司呢?”
尧关有多重要,便是最底层的将士也清楚,这一开,大楚的半壁江山恐怕难保,城内千千万万的子民,也必死无疑。
第一次公开放映,除了制片方、投资方,以及一些专业的电影人,剩下的便是粉丝和各地的影迷。
特朗先生只觉得喉咙被扼住,快要哭出声来,躲到陪检的护士后面,面色发白,五官僵硬,浑身颤栗。
容历拔了剑,直指永安侯,他一国之君,近乎咆哮:“朕心爱的女子,凭什么要牺牲,她是朕的皇后,你们谁的命,值得让她去换。”
隔着很远,他眼里有泪。
护士面带微笑,温柔地开导:“怎么会呢,特朗先生,时先生只是跟你开玩笑,你看他过来了,你们握握手,以后就是朋友了。”
“说够了没?”万光将军下了马,走到莺沉后面,把扛在肩上的刀横在她咽喉,“炎泓帝,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开城门,我就割断定西将军这漂亮的脖子。”
姜九笙安抚地在他手背拍了拍,转而问陪检护士:“我们需要怎么做?”
姜九笙试图晓之以理:“那也不能恐吓人家。”尤其人家还是个被害妄想患者。
容历弥留之际,只有永安侯府的秦三在,药是掺在酒里的,他喝着喝着,先是醉了,抱着那把莺沉送的剑,自言自语。
《帝后》的首映礼在帝都剧院举行,姜九笙和时瑾提前了一天回国,首映礼当天,在后台,她碰到了宇文冲锋。
谢荡哼:“我见过的人里,你是最蠢的。”
窗外满街霓虹,今晚的一轮月很圆,休息室里没开灯,姜九笙走到床边,轻声唤:“时瑾。”
帝君下令,俘虏一个不留,全部诛。
他大喊:“开城——”
“阿禾!”
容历始终看着城下,看着他的阿禾孤立无援地站在千军万马前:“不开城门,阿禾怎么办?”
突然,幽幽一道声音插过来:“再看就露馅了。”
他出席首映礼,作为投资方。
割袍断义吧,这兄弟,他不想要了。
他挥手,赶她:“去吧。”
他没有再多说了,摸到口袋里的烟盒,拨弄了几下,又放回去,没有再碰。
他懒懒散散地依着墙,随口应了一句:“出去转转。”也没说去哪。
他的手无力地滑下,剑落,打翻了酒盏:“我要走了,我要去陪她了,不能再让她等了……”
她没有答应。
“护士,护士!0789他想杀我。”
那就好。
容历疯了似的往城下跳,永安侯在后面拉住他,红着眼喊:“陛下,您不可以去。”
“容历,你睁眼,你不要睡。”
0789是时瑾的病房号。
1345是特朗先生新搬去楼层的邻居。
谢荡被宠坏了,脾气大着呢,大喇喇地坐下,偏跟他对着干:“我就要坐。”
姜九笙沉吟后:“去多久?”
姜九笙很小声:“电影要开始了,要看吗?”
他不当皇帝了,不当了行不行。
时瑾踢凳子,冷冰冰:“叫你出来。”
“阿禾,再等等我,我就来了……”
宇文冲锋懒得理他。
尧关一战,西凉十万精兵战败,三日后,降。
容历握着剑,手在发抖。
沉默地看了她须臾,宇文冲锋问:“现在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不知道。”他拂了袖口不知道何时沾上的烟灰,“累了就回来。”
时瑾弯腰盯着她眼睛看:“你生我气了?”他是很不满的,可也怕惹恼她家笙笙,神色很纠结。
她没有一丝犹豫:“是。”
万光喊:“一。”
她在城下,喊了一声:“容历。”
几乎是同时,莺沉握住万光的刀柄,微微一转,将锋利的刃送进了咽喉,血流一瞬如注喷涌。
容历命令:“开城门。”
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去多久,反正,走马观,哪都一样,或许,转一圈,人就老了,心也就收了。
她满脸都是血,唯独那双眼,平平静静。
容历,听得到吗?
谢荡难得生出的几分多愁善感,被他一脚踹了个烟消云散,彻底炸毛了:“妈的,老子今天穿白色,你还踢我!”
宇文冲锋掀了掀眼皮,动动肩膀,一脚踹过去:“我见过的人里,你是最欠揍的。”
“阿禾!”
他好像在哭。
姜九笙and护士:“……”
两名将士,押着俘虏往前。
特朗先生开始怀疑人生,怀疑世界,怀疑处处是刁民,处处是危险:“他是不是在盯着我?”
那位特朗先生要崩溃了,缩在凳子下面嗷嗷呼救,叫得好不凄惨。
停顿片刻,风声呼啸里,他再喊一声:“二。”
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呢?去哪?”
城下,西凉的万光将军在挑衅:“炎泓帝,”他坐在马上,冲着烽火台上高喊,“看看,这是谁?”
是大楚的定西将军,是他的阿禾。
陆陆续续有人进放映厅,有些吵吵嚷嚷的,宇文闭目养神,耳边,谢荡毫无预兆地说了句正经话:“宇文,如果可以,别喜欢笙笙了。”
狂躁偏执患者与被害妄想患者,真的不适合做朋友,第二天,特朗先生就转院了。
“听听要退役了,她会来公司。”他闲聊着,目光慵懒,没什么光,像是打不起精神,“我找了职业经理人,先带带她。”
西装裤上多了两个脚印的谢荡:“……”
“嗯。”
他笑,训斥的语气:“管好你自己就行。”停顿了一下,“好好赚钱,你可是我的摇钱树。”
“容、历。”
这就是国家运动员,耗光了身体,就要谢幕。
“那就好好过。”他笑了笑,眼里有几分释然,几分玩世不恭,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他不管不顾,猩红着眼吼:“开城门,开城门啊!”
“秦三,朕这一生,不负江山,不负社稷,不负大楚千万臣民。”他目光空洞,没有一丝神采,“我只负了她,我负了阿禾。”
陪检护士想了想,和被害妄想患者相处的第一步是建立信任,便说:“和特朗先生握握手,做朋友吧。”
要发病了……
风鼓鼓吹动,大楚的军旗呼呼作响,漫天狼烟遮了星辰,昏昏暗暗里,永安侯的嗓音掷地有声。
姜九笙脸色放严肃了:“时瑾。”
“嗯?”时瑾睁开眼,目光有点惺忪,因为药物作用,他困顿得很,喉咙发紧,“笙笙。”
万光将大刀扛在肩上:“不动她也行,开城门。”
时瑾:“……”智障!
姜九笙没说话。
“容历!”
炎泓十五年,冬至,帝崩,与定西将军合葬于长眠山,帝在位十五年,无后,无子,传位于棠容王之子孝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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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今天太感性,一边写一边哭,写得特别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