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认得,偏偏不记得怎么被撞。
九年前,秦行推波助澜,让心理医生有机可乘,甚至,姜九笙那场诈死的车祸,也是他一手导的好戏。
丫的,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秦海领命,旋身出去办事。
男人忍着痛,挣扎着跪起来,不敢抬头,俯首弓腰,浑身都是汗,哆哆嗦嗦地解释:“医院一直有人守着,我没有机会下手。”他抬头,看了苏伏一眼,立马低头,战战兢兢地说,“不过大小姐你放心,那个男的动了开颅手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不会败露您的计划。”
她默了,长睫敛着,从上至下的灯光穿过睫毛,在她眼睑落了一层影子,开口,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给我盯紧点。”
谢荡一脸嫌弃地戴上了一顶粉色的渔夫帽,瞬间少女了,再加上他刚做了手术,脸色白,看着瘦瘦弱弱的,又不能说太多话,导致隔壁一个摔断腿的小男孩见他一次,叫一次‘阿姨’。
整个秦家,最希望姜九笙死的,不是秦明立,是秦行。
“车祸现场发现了墨宝的血迹。”
病房里,监护仪上的数据跳动,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
除此之外,霍一宁就一无所知了。
姜九笙神色微急:“你没看到凶手?”
谢荡吃力地撑开眼,眼睫上的血结痂了,视线模糊。
书房。
听酒轩。
苏伏身体前倾。
男人募地抬头,眼里全是惶恐与隐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来,他挣扎了很久,重新把手按在了桌子上。
她精准无误地说出了秦行的心思,整个秦家,最懂他的,就数她了。
谢荡愣了一下,抓住了重点:“谁他妈撞了我?!老子要剃光他的头发!”后面一句太大声了,扯得他脑瓜疼,还有点耳鸣。
谢荡:“……”
时瑾手指顿住:“有什么事情,要在最近发生。”他垂眸,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层影子,半边脸映在阳光里,半明半暗,“事情牵涉到的人,是谢荡认识的人。”
秦家败了,时瑾作为领袖,必定第一个遭殃,道上想要他命的人,可不少。
“这个不一定,一两周,或者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谢大师盯着谢荡,表情悲惨。
霍一宁还真去排队了,时瑾一身白大褂坐在电脑前,手边放着听诊器,戴着口罩,衣冠楚楚,倒像个医生了。
一直坐在沙发上没吱声的宇文冲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谢荡,我是谁?”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
苏伏抽了一张湿巾,擦了擦枪口,起身,把小巧的女士枪扔在沙发上,走到男人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谢荡:“……”
秦明立将文件袋里的资料拿出来,呈到秦行面前:“这位刑侦队长还当过特警,干过缉私缉毒,时瑾和他往来密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语气笃定,言之凿凿,“父亲,秦家的叛徒,就是时瑾。”
“没有。”秦明立摩挲着下巴,“一点都查不到,应该不是个好对付的。”
右边车门带起一阵风,一个人影扑过来,一把抱住男人的腰,狠狠往后一顶,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苏伏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后面,手放在秦行肩上,轻轻地捏着:“我倒有个法子,能帮爷解解忧。”俯身,她问,“要听吗,爷?”
谢荡扫了他一眼:“老得太厉害了,不认得。”三双眼睛盯着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干嘛这样看我,放心,你们几个就是化成灰我也都认得。”
“砰。”
搞得跟地下党接洽似的。
谢暮舟赶紧把氧气罩给他戴好,好说歹说:“好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帽子,你别乱动。”
他动了动手指,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她又想起来:“查到是谁寄的照片了?”
不舍得弃,也不敢用。
苏家人口很多,最数苏家老四神秘,苏老爷子把这个宝贝疙瘩养在了外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男人蹲下来,头发理得很短,露出饱满的额头:“不该听的,就应该躲远一点。”
他说完,捡起地上的砖头,在手里掂了掂,举过头,正要砸下——
苏伏进来,端着刚煮的茶,走到秦行身边:“爷是要试探他?”倒了一杯茶,递给秦行,“试探之后呢?”
论魄力,秦家确实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时瑾,秦行还指着他去征战四方,怎么舍得弃了这把利刃。
跪在地上的男人几乎本能地缩回了手,子弹击穿了桌子,留下一个凹下去的窟窿。男人心有余悸,重重喘息后,俯趴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求饶:“我知道错了,大小姐饶命。”
梦里,是个晚上,一辆黑色的车,朝他撞过来,身体被重重抛起来。
包厢里,镭射灯开着,红的绿的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酒桌前,站了四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地上,还跪了一个,他满头大汗,低着头,手掌按在桌子上,袖子撸起,纹了臂,五指颤抖得厉害。
秦家就算是下人都知道,他和时瑾不和,他的话,秦行自然不会全信。
宇文冲锋手里捏了根烟,没点,在指尖把玩,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病床边,两指夹着烟,指着谢荡:“我看脑子有病的是你。”
秦行翻阅了几页,扔在桌子上:“你就给我看几张照片?”
苏伏抬了抬眸子,脸笼在灯光里,半明半暗,涂了口红的唇,饮了酒,唇色更殷红:“五年了,还不知道我的规矩?”
她笑了笑,又做了另一个假设:“如果试探不出来,爷还敢用时瑾吗?”
她很聪明。
想把那小子没摔断的那条腿也给他打断了!
中南秦家。
西塘苏家,手段最狠的,当属大小姐苏伏。
他给了他一张照片。
霍一宁赞同:“是不小,估计早就盯上了你秦家这块肥肉。”
监控拍到此人在谢荡的病房前逗留了三次,还出入过脑外科办公室。
温诗好摇头:“他舍不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胸有成竹似的,“时瑾是颗好棋子,杀了多可惜。”
谢荡想了想:“没印象。”他看他爹,“我只记得你让我去九师姐家送礼。”
谢荡懵:“什么凶手?”
借刀杀人又有什么关系,就看谁是最后得利的渔翁。
车里的男人下了车,穿着黑色皮鞋,踩在泊油路上,有刺耳的声音发出,一步一步,走近他。
下午,霍一宁又来了一趟医院,顾及着谢荡的脑袋,也没问出什么,时瑾给他发了诊号,让他过去。
“……”
他觉得有点坏了。
苏家大部分的资产都在中部西塘,与南方的秦家、北方的滕家,都没有往来,三足鼎立,安静了很多年。
谢荡暂时记不起来,那么,他暂时安全。
赵主任笑着摇头:“放心,好着呢。”
姜九笙眼底难得起伏跌宕:“是谁撞的你?墨宝呢,她在哪?”
“你还记得多少?”姜九笙问。
刚从鬼门关回来,就惦记这个?
“砰。”
霍一宁的第一想法是:“你觉得是姜九笙?”
“已经处理掉了。”
谢荡瞅她:“你干嘛这么严肃?”
霍一宁猜测:“来杀人灭口?”
正好,主治医生过来了,是脑外科的赵主任,做了一番检查。
夜里,冬风凛冽,窸窸窣窣地刮着,月亮被乌云遮蔽。
秦行不置可否:“那你说说,时瑾他图什么?”
霍一宁看时瑾:“所以,你的推论是?”
对于姜九笙,时瑾的危机感一向很重。
还有时瑾。
酒桌后的沙发上,女人修长的腿交叠放着,她端着酒杯向后靠,明明灭灭的光落在脸上,斑驳跳跃着,抿了一口酒,左手握一把枪,枪口一转。
整个南方的地下交易,秦家占了将近八分,这块香饽饽,谁不想吞了。
谈墨宝愣了一下,然后怔怔地回头,男人已经走到了身后,手里拿着一块砖,举过了头顶。
她要是让开了,谢荡怎么办?
几乎是本能,她张开了手,睁着眼,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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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