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语气像孤注一掷似的，小心翼翼着，也不管不顾着。

扔下这一句，她扭头就要走。

徐蓁蓁咆哮，恨不得撕了她脸上的平静：“姜九笙，你的枕边人，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

苏倾也看到了她，惊喜地招手：“笙笙。”

一旁肖逸目瞪口呆了好半晌，才愣愣地去摸手机。

肖逸与几个医护人员过去，制止。

外面下了很小的雨，姜九笙收了伞，放置在伞架上：“没关系，我的艺名没有改。”

不记得是哪年了，苏万江赌博输了钱，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后来下雨天就会疼。

苏倾一脸惊讶：“是吗？”她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不远处，故作轻松，“我没注意，怪不得狗仔不跟了，原来是到了警局门口。”

不为所动，一味偏袒。

“好。”

时瑾便站在她身后，不管不顾，目光只追着她。

汤正义打了ok的手势：“好的，这就帮你立案。”

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应该是很冷，苏万江抱着手，也不敢靠得太近，就往前走了两步：“倾倾，我回老家去了，你好好保重。”说完，他看徐青久，眼珠浑浊苍老，爬着红血丝，“我家倾倾以后就拜托你了。”

姜九笙也不拆穿她：“我先走了，时瑾在医院等我。”

他应该是在上课，声音压得很低：“姐。”

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心境就变了，人到底是老了。

说完，他转身，朝后摆了摆手，弯腰驼背地穿梭在雨里，雨珠落得密密麻麻，隔了水雾，将视线模糊。

徐蓁蓁微张着嘴，眼睛睁得很大：“你就真不在乎？他时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抬头，眼里蕴着怒火和风暴，死死盯着时瑾，“明面上风度翩翩与人为善，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阴险狡诈报复心强，连手无寸铁的女人都要赶尽杀绝。”

“那个女人说得都是对的，我阴险狡诈报复心强，你和徐家人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信的是法律，我不一样。”他声音沉得一塌糊涂，眼里全是兢兢战战，一字一顿地向她坦白，重申，“笙笙，我不一样。”

毕竟在警局，方便也不能行得太过，汤正义给姜九笙安排了十分钟的会面时间，还特地善解人意地关了监听。

“删了。”姜锦禹又说，“可以恢复。”

她把外套脱了，扔给他，语速很快，像是不耐烦：“尾号7988那张卡，我每个月会给你打饭钱，一分都不多只够你吃饭，你要是再赌，饿死了我都不会管，我说到做到。”

他在她脸上胡乱地亲，满足又得意：“你怎么这么好。”

雨越下越大，苏万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我走了。”

徐蓁蓁冲着紧闭的门，嘶声怒骂，像个疯子一样撒泼尖叫，保安上前去，把人拖走。

与其由别人来说，他宁愿亲口承认，剖开心脏，让她看一看他心口那只野兽，它近乎病态的报复欲，它残暴又肮脏，有强烈侵略性的毁灭欲。

徐青久看了她一会儿，戳破了她的心思：“苏倾，想去就去吧，他毕竟是你父亲。”

好半晌，才安静下来。肖逸接到了时瑾的短信，去做善后处置。

苏倾吸了吸鼻子，跑出了徐青久的伞里，追着过去了。

徐家在江北的人脉与权势，毋庸置疑，若是有心干涉判决，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江瞧见人来，热情地打招呼：“姜小姐来了。”

她坐下：“我是姜九笙。”

五十多岁，怎么就老成了这样。

徐蓁蓁背部着地，手背和后背都痛得钻心，瘫坐在地上，身体麻木，一时起都起不来。她满头大汗，口罩掉了，五官扭曲在一起，恨恨地瞪着姜九笙：“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拿硫酸泼时瑾？”

姜九笙冷冷睨着地上歇斯底里的人，手心微凉，被时瑾牵住了，她往后退一步，靠近他身边站着。

“姜九笙！”

姜九笙点头：“她招了吗？”

“笙笙。”

睫翼颤了颤，像雨后小心翼翼的蝶，一点一点地抬起来，目光渐亮，而后，灼灼光华，时瑾笑了，用力抱住了她。

这还是姜九笙认回徐家后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她摇头，一口否认：“谁说的，就是天气不错，随便溜溜。”

她提步，旋身离开。

“嗯，没哭。”他一只手拿着伞，用一只手把她抱进怀里。

徐平征没有犹豫，简明扼要地表了态：“她罪有应得。”

另外，徐家处事素来正派磊落，她不好全然枉顾。

姜九笙气定神闲：“比如醉酒。”

姜九笙一把夺了她手里的瓶子：“你这种人，更该死。”

汤正义嘿嘿笑：“你来是因为徐蓁蓁的事吧。”徐蓁蓁昨天被抓，泼硫酸那点事，还没结呢，新仇加旧恨，诶，这徐蓁蓁是闲过得太逍遥快活了？

“快去洗漱，把衣服都换了。”

她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句：“还有，我是徐家人。”

停顿了片刻。

虽然血浓于水，可到底才刚相认，急不来。

苏倾蹲下，抹了一把眼睛。

姜九笙也不急，手肘搁在桌子上，是随意放松的姿态：“我们来做个选择题吧，如果你的女儿和你的儿子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姜民海的手打到了桌子，手铐被撞击出刺耳的声音，他站起来，穿着囚服，问了最后一句：“你为什么非要蓁蓁坐牢？”

她笔直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痛得蜷成了一团的徐蓁蓁，冷声扔了两个字：“报警。”

姜九笙抓住她的手腕，转了九十度方向，弯下腰，用了全力，一个过肩摔把人扔在了地上。

姜锦禹也不问缘由：“能，一个小时就行。”

次日上午，她一人，没有和时瑾说，去了警局。

“倾倾你来了。”他好像很惊喜。

省去了周旋，姜九笙开门见山：“我只有十分钟时间，所以，长话短说。”言简意赅，她表明了来意，“我希望你指证你女儿教唆杀人。”

时瑾微微一愣后，回答：“没有。”

他将信将疑：“怎么少判？”

他一走一跛，走得很慢。

徐青久看了看苏倾，她面无表情。

“好的，姜小姐。”

汤正义说没：“嘴硬着呢，不仅不招，还大言不惭地要告你泼她硫酸，说要去调医院监控，顺便验伤。”

他没有捏造人性的弱点，只是利用了。

姜九笙抬头，看着他问，眼里带笑：“那你听不听我的话？”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姜民海懂，鱼与熊掌也不可兼得，这儿子女儿，保一个，就弃一个。

坐了一会儿，她拨了姜锦禹的电话。

他斩钉截铁答得快：“听。”

话落，她毫不迟疑，拽住徐蓁蓁的手，瓶口朝下，将剩余的硫酸一滴不落地倒在了徐蓁蓁的手背上。

姜九笙没有再听下去，转身对赶来的医院保安道：“这个女人神经错乱，麻烦你们看紧一点。”

“好。”

按规矩，是不能的，不过，汤正义想了想队长和徐家的关系，以及和时瑾的勾当，爽快地开了个后门：“行，我去给你安排一下。”

他千方百计，挖了万丈深渊，等人自己跳。攻心攻计，他都不可否认，就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这是事实。

“笙笙，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相信你的判断力，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徐平征说，“就是别忘了，你身后还有徐家。”

他身材矮小，从监狱出来，瘦了一圈，即便是穿着苏倾的外套，也大了一截，他抱着身子，越跑越远，远远看过去，像个腿脚不便的小老头。

徐家处事坦荡，却不糊涂愚昧。

姜九笙眼底依旧云淡风轻，接了下文：“醉酒的确不属于法定免于处罚和减轻处罚的情形，但法官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

她回了两个字，毫不掩饰她的愠怒：“不想。”

他神色冷了冷，眼里的怀疑不减：“醉酒并不属于法定免于处罚和减轻处罚的情形。”

苏倾张张嘴，失声。

姜九笙胸有成竹，语气淡淡的：“故意杀人罪，有可能会判死刑，再不济，也是终身监禁或者二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我可以让你儿子少判几年。”她看着姜民海，补充，“如果你肯指证你的女儿的话。”

她把下巴窝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看着消失在雨里的背影，视线模糊，有泪盈于睫：“我就是觉得，苏万江很可怜。”

她有点哽咽，没往下说。

徐青久拍着她的背，他就是觉得，他女朋友真善良。

上一章硫酸有bug，已改，另外，小说纯属虚构，现实不要学他们的手段哈，做个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