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时瑾蹲下，比她矮了几阶台阶，抬头看着她说，“以后不要坐那么高。”太危险，他看了就心惊胆战。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她半梦半醒，有点恍惚惺忪，不确定似的，伸出手指，戳了戳枕边少年的脸：“时瑾。”

她害怕他再说这样的话，怕一语成谶。

她睁开眼，睡意醒了一些：“嗯？怎么了？”

她希望她喜欢的这个少年，能在青葱的年少时光里，肆意轻狂，不要信马由缰，飘零半生，望有人与他鲜衣怒马，有人陪他烈焰繁华，希望百岁无忧。

回忆，微甜，涩涩的。

十八岁的少年，不重欲，他所有青春的旖旎，全部是和她，在梦里，从初见，到共枕。

可怎么办，她要撑不住了。

她点头，对他说：“你下次不要回来得这么晚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怕。”一天没开口说话，声音微微的哑。

她想了想，摇头：“我希望你能做你喜欢的事。”

他说：“不好。”

她很失落：“我知道了。”

时瑾捧着她的脸，不让她乱动，凑过去，亲了亲：“明明偷喝了白兰地。”

时瑾便缠着她的眼睛，也就这有这个时候，像个少年，不像对着秦家人时，那般沉稳冷漠，竟像个孩子，追着一直问：“笙笙，喜不喜欢？嗯？喜不喜欢我？”

时瑾侧躺着，伸手摸着她的脸：“嗯，是叫你了。”

他脖子上有汗，她伸出手，想给他擦，一碰到他的皮肤，才发觉是烫的，不像平时，他体温总是凉凉的，这会儿却滚烫滚烫的。

初冬的风，萧瑟又刺骨，卷着地上枯黄的叶子，漫天肆意。

他就抱住她，把她小小瘦瘦的一团，藏进怀里。

他也说：“我也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时瑾突然伸手，覆在她眼睛上，暗色的灯照着，他一双眼里全是情欲：“因为刚刚做梦了。”他撑起身体，往前，将唇印在少女的唇上，低声地告诉她，“梦见和你在做坏事。”

她已经很久没笑了，那个时候，她抑郁症很严重，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笑，他怎么逗都没用。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嗯。”

那时候，她确凿又坚定地相信，如果她还有以后的话，她一定会跟时瑾结婚的。

时瑾牵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他说：“笙笙。”

她怕，怕他，一边倒，十里塌方。

姜九笙走下阁楼，二楼最靠近楼梯的房间，是时瑾的房间，因为阁楼很小，只能放一张床，她睡在阁楼里，时瑾便睡在二楼的房间。

时瑾突然松开手，不抱她了。

时瑾知道她睡觉不老实，便让她睡在里侧，秋天的被子，薄薄的，很软很软，里面全是时瑾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他们明明是用一样的沐浴露的，可不一样，时瑾身上的不一样，很好闻，像他的人一样，凉凉的，却丝丝入扣，能钻进人的身体里。

时瑾抓住她的手，拿开了，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他说：“笙笙，你转过去。”

她鼻子灵，一嗅就能嗅到，拉着他坐在她的木床上，她卷起他的袖子，果然，受伤了，不知道是什么伤的，很浅，没有流很多血，可是破了皮。

“嗯？”

她摇头：“没有。”

时瑾低头，问她：“那我当医生好不好？”

他们吵架了，时瑾一天没跟她说话，后来，她吃了整整一瓶抗抑郁的药，去了半条命，那时心理医生被收买，将她‘治的’已经没有半点求生欲了，时瑾跪在她床前，哭了。

年少的吻，不敢太放肆，有点青涩，淡淡的甜，只敢稍稍伸出舌尖，尝她唇齿间白兰地的味道。

他默了一下：“嗯。”

时瑾上前，很轻地抱住她，满足地说：“我家笙笙终于笑了。”

她懂了，他梦里的内容。

时瑾年少老成，总是不苟言笑，这时，他却笑了，带着讨好，哄着她说：“再说一遍，我还想听。”

她点头，抱着个大大的枕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眼睛里带了不太确定的怯意，问他：“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时瑾。”

有一段时间，她晚上失眠很厉害，也会去他房间里睡，当时她还小，没什么男女之防，做了梦后，会怕，闭上眼便会看见血，看见温家的房。

她学习不是很出色，因为严重偏科，尤其是数学，母亲还在世时，时瑾也在她家，他教她数学，可她不愿意学，他怎么教她都不会。

他说：“我没有喜欢的事，只有喜欢的人，”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星辰与大海，“就你一个。”

她便抱着枕头，去敲时瑾的门。

时瑾应：“嗯。”

她懵懵懂懂，不知所以，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她很困，却强撑着眼皮，看见他脸颊通红，染了几分绯色的眼眸像映进了屋后大片大片的秋海棠，明明是纯黑的浓墨色，却怎么瞧着都像五彩斑斓。

她不说，脸有点红。

她睫毛微微颤着：“嗯，是偷喝了。”

他没有说她，因为想吻他了，他走上台阶，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抬着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住了她。

一次，时瑾带了伤回小楼。

窗外的白月光照进来，笼着两个年少的人，少女睫毛在颤，少年红了耳尖。

“笙笙，我不好，我以后都不生你的气了。”

他只是不生她的气了，却没有收回他说过的话。

前不久，姜九笙才从姜母口中知道，那时，时瑾让人打了一副棺材，比一般的棺材大一点点，足够能装下两个人。

不是赌气的话，十八岁的时瑾，做了和她一起去死的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