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手搂她，声音压着，低低的，带着意难平的沉闷：“我心情不太好，你哄哄我，我怕我控制不住会发脾气。”
“好。”
然而时瑾，纹丝不动，眉间阴翳挥之不散。
在警方来之前，几十家媒体都蹲守在医院，各个口里振振有词，将医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车轮疾速刮过地面，摩擦出一路压痕，黑色的宾利停在医院门口，车上的人慌张下车，疯了似的跑过去。
平时姜九笙基本对时瑾有求必应，不过这一次，例外：“锦禹有自闭症，不能让他一个人。”
时瑾凝了凝眼底的薄光：“笙笙，你弟弟不是普通的自闭症。”至少，他的智商非常高，没有语言障碍，也没有认知错误，只是不愿意沟通。
林安之眉头微皱：“不要出院，我不放心你和宝宝。”
语速很慢，说话时木讷又机械，是姜锦禹。
温书甯霍然起身，瞋目裂眦，冲着林安之的背影大喊：“你休想！你休想惹了我还全身而退，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你在外面？”姜九笙问。
他顿了顿：“那你养我吧。”
他好像心情很好，回答得很快：“鱼。”
他眼底阴郁散了些，起身揽住姜九笙，帮她拿了包，抬头看向姜锦禹，语气里带着命令：“不准动那个书柜。”
林安之看了她很久，起身，弓着背走出了病房，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跌跌撞撞。
他的意思很明确，二人世界，绝不允许插足，已经有一个姜博美天天碍眼，怎么能容忍第二个来碍事的。
姜九笙觉得不能再刺激时瑾了：“那我做。”
莫冰还没等到林安之，记者就先来了，围住了整个天北医院的大门，像守株待兔的狼群，一见她，就疯狂地扑上去，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火光，像是要把她活活吞噬。
姜九笙错愕了一下。
他一句解释都没有，眼里决绝得逼人：“你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目光凛凛，全是孤注一掷的孤勇，“别动莫冰，我会跟你拼命。”
“关于那篇说你是第三者的报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提起购物袋，往厨房去了。
时瑾：“……”
真他妈该死！
难得，好脾气的时瑾跟她闹性子，完全不顾平时的君子涵养。
“你知道林影帝有女朋友吗？”
挂了电话，温书甯靠在老板椅上，看着落地窗外刺眼的光，双目通红，她笑了，不能爱她，那就恨她好了，总之，是要让他记她一辈子……
那双眼里，有杀气，有滔天的恨，还有恨不得毁天灭地的狠。
她坐下，颤着手，拨了内线：“把东西发给天娱日报的刘记者。”
帮我……
“你住院这么久，是什么问题？怀孕了吗？”
莫冰睁开了眼，眸光苍凉，她抬手，指尖有血，拉住了姜九笙的袖子：“帮我……”
围堵的人群一瞬惊愕之后，随即暴乱，各自推搡拥挤，卯足了劲往昏倒在地的莫冰靠拢，外围的媒体恨不得整个扑上去，拿个一手资料。
姜九笙用力点头，用自己的外套盖住了莫冰，抱起她，怒红了一双眼：“不准拍！”她抱着莫冰，吃力地往外挤，“滚开！你们都滚开！”
温书甯冷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开口：“星途不要了？温家的荣华也不要了？”似乎觉得好笑，嘲讽着，“就为了一个莫冰？”
“……”
他一上午都是手术，找了几个医生代他。
姜九笙顾及不了那么多，将莫冰扶起来：“莫冰，莫冰。”
温书甯先发制人，将莫冰与林安之的照片曝光，已经抢了先机，今天的事，就是一张照片都不能流出去。
虚弱无力的两个人被湮灭在嘈杂的喧闹声里。
她都跳到深渊了，他们怎么可以独善其身。
姜九笙这才注意到，家里的摆设有挪动过。
时瑾觉得他家笙笙可能忘了，他才是精神病，竟不纵着他。一路上，他心情异常烦躁，车开得很快，同后座的少年一句话都没讲，整个车厢里，气压异常得低。
他唇角弯着：“在做什么？”
“华纳的温总知道你和林影帝的关系吗？”
她查过一点资料，有的自闭症患者除了社交与语言障碍，还会存在一些其他症状，比如重复做一件事，比如专注某件东西，比如多动，比如强迫。
“我没有。”说话的同时，姜锦禹走到玄关，把她刚换下的鞋放进鞋柜里，摆得整整齐齐，从大到小，依次排好。
向来处变不惊的她，像头被惹怒了狮子，拳头裹着外套，若是推不开人群，她便直接动手，狂躁得不行，硬生生在拥挤推扯的人群里拨开一条路来。
时瑾默了几秒，眼底清光沉下，舌尖顶了顶后槽牙，眉宇间笼了一片阴翳：“我听你的。”
终究来晚了一步，姜九笙拉住了他，目光里全是寒星：“你不能过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插足他们的感情的？”
姜九笙又问：“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却给时瑾打了。
“安之。”
翌日，旭日初升，早春的太阳是淡淡的暖色，透过落地窗，落一地橘黄。
果然，全部重排了，依照书本的大小，从小到大，依次排列。
姜锦禹坐在吊篮椅里，低头，道歉：“对不起。”少年没什么表情，“没忍住。”
他想了想：“小舅子。”
争不过她，怕她不高兴，怕她生气。
姜锦禹背过身去，语速还是很慢，却不再死气沉沉，带了几分微不可闻的雀跃：“姐姐，是我，锦禹。”
撒谎了。
这时，车旁的少年走过来，还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对时瑾说：“我接。”
她摇摇欲坠，耳边有嗡嗡耳鸣，腹部抽痛，她捂着肚子，踉跄了几步，软软倒地。
“宝宝才两个多月，哪有这么早休产假的。”莫冰玩笑，“我还要赚奶粉钱。”
时瑾懂心理，知道他想做什么。
“快让开！”
时瑾更想拧人脑袋了，想也不想，拒绝：“不可以。”
将人全部骂走后，那医护人员边按住推车上病患汩汩的伤口，边对接应的医生道：“崔医生，立马准备手术，有两个患者，车祸事故，一个心脏及心包损伤，一个脾脏破裂，通知麻醉科、普外，还有心外。”
“好的，温总。”
场面极其混乱，怒骂与争论声叫人震耳欲聋。
莫冰低低笑出了声，揶揄：“林先生，你好像已经失业了。”
“莫冰！”
推挤得狠了，不知谁先绊了一跤，然后整个场面失控，踩踏、拥挤、还有一波盖过一波的喧嚣与诘问。
莫冰似乎心情不错，语气轻松：“办理出院。”
时瑾抬眼，看了看后视镜。
林安之站在门旁，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目下无尘，没有任何开场白，说：“我会息影，所有广告和剧本的合约都终止，赔偿问题我会请律师来跟你谈。”
时瑾：“……”
客厅那个内嵌的书柜，上面基本都是时瑾的书，按照英文字母排列的。姜锦禹从进来这个屋子起，盯着那个书柜看了八次。
上了车，时瑾戴了蓝牙耳机，边开车，边和姜九笙谈起了姜锦禹的住宿问题。
车水马龙，电话里，隐约还嘈杂的声音。
她做了这么多，还是留不住他，甚至，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哪怕是一眼，从头到尾，是她一厢情愿，导了一出疯狂的独角戏。
他不由分说地打断：“住酒店。”
离得远，目光遥遥相对，像隔着山水，冷漠与薄凉得很，他咬字很重：“以后我跟你，”冷冷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顿了一下，字字艰涩，“跟你温家，没有任何关系。”
姜九笙沉默了一下，没有争，很平静地表态：“那我和锦禹一起住酒店。”
当然，莫冰否决了这个听起来很大胆随意的提议。
姜九笙直接摘了口罩，跑过去，没有时间耽搁，她直接用最粗暴的方法，一个回旋踢将外围的人踹开：“你他妈都滚开！”
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莫冰抱着肚子蜷着，脸上白得像纸。姜九笙立马把她抱起来，这才看见，地上有一小滩殷红的血渍。
“……”
留下一句话，姜九笙跟车去了急救室。
姜九笙没说什么，如他所愿，勾着他的脖子，把唇凑过去。
她一看地上的莫冰，整个人脸色都沉了，大喊了一声宇文：“把他们的脸全部拍下来，莫冰要是有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从善如流：“好啊。”
莫冰朝他喊：“孩子怎么样了？”
呵。
“莫冰小姐，你和林影帝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他确实失业了。
“他妈的全部滚！”
病房外，姜九笙抬头，见林安之，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别再来刺激她了。”
林安之被定住了一样，眼神木然。
姜九笙手里还夹着烟，没有点燃，沉默了许久，压着声音：“刚才送来两个车祸患者，是莫冰的父母。”
很重要一件事，本章情节略有小说化，如果你们谁是记者，切记，不要做这样丧心病狂的记者，为了爆点，人性都不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