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179:拿刀捅温书甯
姜九笙手里还夹着烟,没有点燃,沉默了许久,压着声音:“刚才送来两个车祸患者,是莫冰的父母。”
门突然被推开。
莫冰扶着墙,紧紧咬住唇,眼里大颗泪撑着不往下掉,她深吸了一口气:“笙笙,你说什么?”
姜九笙扶住她,每一个字都郑重其辞:“你听好,莫冰,你不能倒,伯父伯母的手术还要你签字,你一定要给我挺住。”
她几乎站不稳,身子摇摇欲坠,强撑着,双手死死抓着姜九笙的衣服,惨白的唇被她咬出了血。
“笙笙,”
一开口,声音都抖,整个人瑟瑟颤栗,她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力攥着姜九笙的手:“能不能让时瑾主刀?”她哽咽,通红的眼,眼泪却一颗也不掉,“让他救救我父母,让他帮帮我。”
语气,近乎哀求。
得有多绝望,她在她眼里,竟看不到一点鲜活。
她垂着头,呢喃似的,又像是自言自语:“都是我害的。”
缓了缓情绪,姜九笙才问时瑾:“林安之进了看守所,为什么没有消息出来?是谁封锁的?”
几乎是不可能了……
时瑾端坐着,姿态闲适:“想不想出去?”
“安之,”莫冰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我们断了吧。”
他立马抬了头。
温书甯不偏不倚地迎着他滚烫的视线:“我觉得你不会。”嘴角拉出一抹笑,张扬又肆意,“敢不敢跟我豪赌一次?”
林安之踢了凳子,扭头就走,不必周旋,他只想杀了她。
风很大,将衣服吹得鼓起,莫冰瘦了很多,似乎一阵风能把她吹走了。
林安之太在乎莫冰,事情到了这一步,理智是不可能了,她怕林安之从看守所出来,还会去找温书甯同归于尽。
时瑾淡淡问:“想杀了她?”
不是要报仇吗?
怕是人出去了,也没有耐心从长计议,他家笙笙的担忧没错,比起细细谋划,用正确合法的手段报复,重击之下的林安之显然更倾向于暴戾直接的,比如同归于尽,杀人放火之类的。
姜九笙戴了墨镜和口罩,她眼底的情绪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还会回来吗?”
行尸走肉的男人,一说到他的心头朱砂,就活过来了。温书甯起身,按着隐隐作痛的腹,伤口又疼又痒,心坎也像有把刀子,在细细地刮,也是又疼又痒。
莫冰的母亲转去了普通病房,明瑶在守着。
“没有,风吹的。”姜九笙拧眉,看着拥挤的人海,“难受。”
她了解这个男人,逼到了绝处,他的内心,会更强大。
进了站,莫冰的母亲坐在床前,握着丈夫的手,将莫冰叫到身边:“宝贝,不要恨谁,也不要怪谁,日子还很长,活着就好,总会过去的。”
下午,看守所又来人了。
一次电影节上,便有记者向姜九笙问起莫冰的事。
时瑾动作未停,手上缝合的速度越来越快:“加强补液。”
只有姜九笙去给她送行,火车站人来人往,莫冰不让她远送,将车停在了僻静的一角,莫冰什么都没带,她的行李还在林安之的公寓里,说不要了,让明瑶去扔了。
“忘不掉的。”风太大,吹得眼眶通红,莫冰松开手,退后了几步,她说,“等我不会再哭,我就回来。”
一身煞气,只想杀人。
反复了十几次,监护仪上的心率折线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崔医生有些急了:“还是没有心跳。”
莫冰问:“我父亲他怎么样了?”
那天之后,陆续有报社都遭殃了,姜九笙工作室连续发了几封维权的声明,直接用法律解决。
宇文家到底有头有脸,要遮一遮内情,便是媒体再怎么挖,也挖不出什么有用的爆点,便转移了注意力,所有矛头再次指向天宇的金牌经纪人。
对,他们都是疯子。
这一消息出来,之前网上攻击莫冰是第三者的几个微博大v以及媒体报社都道了歉,不过,晚了。
时瑾话落,林安之怒目圆睁,满眼血丝,拳头紧握,发出骨骼挤压的声音。
莫冰的话题热度降了许多,只是,仍有不少键盘党追着抨击,莫冰与林安之出入公寓与医院的照片还在网上疯传,小三的言论始终压不下去。
莫冰趴在母亲腿上,痛哭出声。
秦家六少,名头太大,尤其在警局,那是大写加粗的重点关注对象,能拦吗?不能啊!
手术室里只有时瑾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不紧不慢,仿若主宰生死的神,所有转承启合都在他掌控,命悬一线,他依旧岿然不动,微红的瞳孔带一丝戾气,却雅人深致,君子如珩。
“笙笙,关于你的经纪人——”
话落——
姜九笙却好似没看到记者的窘迫,开口,字字珠玑:“不是。”她提了音量,看着镜头,“今天这么多媒体在,我借着你们的镜头说一句,我的经纪人没有插足任何人的感情,以后,若是没有证据,谁再造谣一句,法庭上见。”
林安之站在很远的身后,脚步迈出去,又收回来,反复着,却始终不敢靠近,他还有什么资格……
人来人往的车站,行人脚步匆匆,风吹着衣摆摇晃,天是阴的,地上没有影子,黄梅时节的潮气还没有散,空气还带着阴冷。
他突然顿住了脚。
他无菌手术衣上,还有血渍。
林安之冷嗤:“疯子。”
她父亲心包损伤,大出血,由时瑾主刀,手术持续了八个小时,时瑾从手术室出来时,天都黑了。
江北市看守所。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梅雨季节,南方的城市,总是湿漉漉的,绵绵细雨,下得缠缠绵绵。
除了要她的命,他还有想要的,这就是她的筹码,只要他还有欲望,基于仇恨也好,基于野心也罢,他放不了手,那她就能死死抓住他。
林安之蹲在她旁边,她不哭,他泪流满面。
温书甯抬头,勾唇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吴主任松了一口气,对病人家属道:“手术很成功,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聚光灯疯狂闪着,映白了站在红毯上姜九笙,那一双冷艳的桃眼寒星璀璨。
三个小时候后,莫冰的母亲被推出了手术室,主刀医生是普外的吴主任。
时瑾又道:“心脏复苏。”
那天,天阴。
术后二十七小时,莫冰的父亲恢复了意识,脱离危险期。然后,她倒下了,睡了整整两天,再醒来,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瘦得脱了相。
时瑾看了一眼姜九笙,眉头未松:“还在危险期,二十四小时内可能出现并发症,”停顿了一下,沉了沉嗓音,“请做好心理准备。”
她沉默了。
身后的人抬了抬眼皮,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她说她跟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让我撤诉放过你。”
莫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寸步不离,姜九笙陪着她,也一言不发,只是隔一段时间,会让护士过来帮莫冰换输液架上的药。
时瑾颔首:“那个女人是个疯子。”温家的人,疯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时瑾不疾不徐,像是置身事外,没什么情绪,补充道:“不止你林家三条人命,还有你的孩子,还有,”他微微凝了凝眸,温润的眸,似融了寒星,缓缓启唇,“莫冰的父母。”
林安之咬牙,反问:“她不该死吗?”
病人是车祸患者,心包受损,主动脉破裂,出血量太大,手术难度极高,成功率不足百分之十。
时瑾的动作越来越快,一旁的刘护士长心都悬到嗓子眼了,赶忙给主刀医生擦汗。
姜九笙这个人啊,你若对她掏一分心,她能把满腔赤诚都掏出来,当朋友,有幸了。莫冰想,她应该不会再遇上比姜九笙更好的人了。
林安之进了办公室,门被合上。
病人家属同样穿着病号服,瘦得一阵风都能吹倒,她异常镇定,只是眼神苍凉,只道:“谢谢。”
林安之立马到她身边去,蹲下看她:“嗯?”
辅助医师立马递上镊子。
莫冰守在心外科的手术室门外。
时瑾道:“温书甯。”
警员同志将登记表拿出来:“今天吹的什么妖风,怎么把秦家人都吹来了?”
林安之闻言回了头,一双眼睛猛兽一般,带着煞气与侵略:“不怕死?”
隔着一面玻璃墙,林安之胡子邋遢,一身落魄,穿着囚服,整个人消瘦颓靡得不成样子,一双死气沉沉的眼,偏生两簇火光越烧越烈。
“圆头手术刀。”
莫冰对她笑:“当然。”
“三次。”
时瑾端着她的脸瞧:“哭过了?”
输液滴滴的轻声里,时瑾的嗓音不温不火,淡得像平静湖面里掷进微小的石子。
她撑着身子,对着隔音玻璃上的孔,提了提声调:“我可以撤诉,但你要跟我订婚。”
临别了,才发现,还有很多话没有说,看着陌生的路人,突然感慨。
林安之慌乱地摇头,眼里的绝望渐渐覆盖了光彩,一瞬间,沧桑荒凉,一开口,就哽咽了:“不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