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在这儿陪我,回去上班吧。”杜垚又说。
“我请的是婚假,一个人回去怎么行?”
杜垚睡到下午,才发觉外面变天了,也不知是要下雨还是雾霾天气加重,只能看到窗外灰蒙蒙的,像是罩了一张三年没洗的蚊帐。
杜垚听到陆宇飞打电话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她也知道,是他那位警朋友,最近他们联系很密切。杜垚隐隐约约觉得,她根本看不透他的情绪。
晚上入睡之前,杜垚收到朱薇的微信,说店里今天的生意很冷清,不少过路的学生在外面指指点点,好像是在讨论姚诗鸢的事情。
杜垚当下觉得更烦躁了,回复朱薇说:这段时间可能要辛苦你了。
朱薇很快回复她:没什么,有其他事情我马上汇报!
杜垚裹着被子睡觉的时候,陆宇飞还在梳妆台前开电话会,对面好像是巴西人,因为时差的原因只能晚上开会。她听到他在说英语,像电影里的英国绅士一样流畅从容。
她突然想起黄榛子说过,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知道对方有多少钱,这是夫妻关系稳定的基本要素,而最最最重要的是:聊得来。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她不知道他有多少钱。她和他聊得来吗?他好像和那个女警更聊得来。
陆宇飞开完电话会,发现杜垚已经睡了。他今天躁郁了一天,只有投入工作中才能暂时缓一口气。
他见到杨福禄了,他们聊得不多,每一句话都很沉重。
杨福禄离开岩砂镇有十来年了,但是每年都会回家探望父母。在看到陆宇飞的第一眼,他也有些吃惊,年过半百的人站在原地,竟然不能动弹。
过了一会,他才沙哑着嗓音问了一句,“是宇飞吧?”
陆宇飞本想开门见山,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杨福禄又说话了,“我知道你迟早会来找我,宇翔出事之前,我见过他。”
杨福禄不仅见过陆宇翔,还在镇上的麻将馆见过他们的爸爸。陆海空还是老样子,自从媳妇死了就更不着家,每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知道赌钱。
那年他开车回父母家,哪知途中刹车间歇性失灵,吓得他再也不敢多开一公里,连忙停在修理店外。
陆宇翔恰好在店里当学徒,一见到他,热情地喊了一声杨叔叔。两个人聊得来,还一起吃了午饭。陆宇翔就在饭桌上问了一句,“我妈去世那天,你见过我爸吗?”
秘密在心中压抑得久了,像洪水猛兽一样咆哮而出,杨福禄终于说出了多年前的真相,“见过。”
那天他们两口子像往常一样吵架,杨福禄也早就习以为常。吵得最凶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杨福禄甚至打开房门往外看,只见陆海空慌慌张张地出了门,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小心老子砍了你!”
杨福禄有理由相信陆海空没有说谎,他有个哥哥叫陆海河,从前在市场上卖菜的时候,因为钱和其他人起了冲突,抄起隔壁猪肉摊贩的菜刀,砍了对方七八刀。
后来陆海河入狱了,听说在监狱滋事,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莫名其妙地死了。而陆海空比他的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赵晓燕死的那天,杨福禄撒谎了,他怕陆海空,他不敢承认自己在案发当天见过他,可事后他又总是梦到赵晓燕来找他。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他的精神几乎奔溃。